染滿了血跡和汙漬的身體冰冷僵硬，無力的躺在花團錦簇的被褥之間，更顯得蒼白脆弱。
沈睿衝默默地立在床前，眼中有無盡的倦怠，失望和懊喪，傷痛。每次打罵過永淳之後，他都會覺得十分的疲倦，好像精力都一下子透支了一樣，可是現在她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他的眼睛因為疲倦和緊張交織，而顯出了一種奇異的光亮色彩，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聲音嘶啞的問莫如意：“寶寶怎麼樣了？”
莫如意沒有作聲，隻是加快了手下的動作。
“皇兄……”永淳已經氣如遊絲，“……我可能、快要死了……”
沈睿衝急忙湊過來，“怎麼了？是不是很痛？”不知是他沒有聽到她最後這輕飄飄的一句話，還是假裝沒有聽到，他回頭就嗬斥莫如意，“莫如意，你又弄疼九妹妹了！你就不會小心些嗎！”
莫如意沒好氣的“嗯”了一聲，他是名聞天下的神醫，隻要不是眼看就沒救了的疑難雜症，人家都不好意思找他！現在這個昏君倒好，硬生生讓他變成了給女人引產的“接生婆”，而且還是給同一個女人。
本來她肚子裏的孩子健康正常，都已經養到六七個月了，沈睿衝讓他用鐵鉤子將孩子勾了出來。讓她懷上了自己的孩子，好容易把她的身體調養好了，孩子也懷上了，她腦中被他打出來的淤血也被施針驅散了。莫如意就要收拾包裹準備回家了，結果，他又把她的孩子給踢沒了！
到底誰能受得了這樣的折騰啊？
沈睿衝如果不是想試探他莫如意的醫術的話，就是想把這個女人給折磨死！
可沈睿衝又得到了什麼好處呢？
他不能實現天涯行醫的抱負，床上的女人奄奄一息，隨時就會死掉，沈睿衝本人也被折騰得日日害心絞痛。
到底折磨的是誰呢？
“我想……想……”永淳喘息不定，說得很艱難。
沈睿衝趕緊附耳過去，“九妹妹，你想怎麼樣？你說……你說，不管你想要什麼，皇兄都答應你都答應你！”
一小滴淚珠順著她的臉滑進了頭發裏，她艱難的囁嚅著，“……我，我有些渴了……想喝水……”
沈睿衝踉踉蹌蹌的起身，抓住旁邊的一個宮女，“九妹妹說她渴了！她渴了！你沒有聽到嗎？快點兒去端茶來啊……她渴了！你快去啊去啊……”他說得顛三倒四，臉上是驚慌失措的迷亂神情，那些宮女已經習慣了沈睿衝動輒拔人舌頭和鞭撻杖刑，突然看到這個樣子的王爺，她不知所措的僵在那裏，瑟瑟發著抖，沈睿衝生氣的把她狠狠推倒在了地板上。
一個膽大的宮女跑到殿外，很快就端了茶水進來，“王爺，茶端來了。”
沈睿衝幾乎是撲上來搶走了她手中的茶杯，“九妹妹，你不是要喝水嗎？快張嘴，讓我喂你！”
他的手明顯的抖了一下，茶水潑出了一大半，全都濺在了他的腿上，他坐在床頭，一手端著茶杯，一隻手臂塞進了她的枕下，將她的頭抬高了些。
杯沿碰到了她的唇，永淳勉強啟唇，沈睿衝小心的將茶杯傾起了些，溫熱的水剛剛進入她的口中，永淳就側過臉去，搖了搖頭，水順著她的唇角又全部溢了出來，她已經連下咽一口水的氣力都沒有了。
她的身體軟軟的從沈睿衝的胳臂上滑落，沈睿衝的手指痙攣了一下，他手中的茶杯頹然落地，跌得粉碎。
“九妹妹……”沈睿衝輕輕叫了一聲。
永淳艱難的睜開眼望了他一下，又困倦的合上了眼睛。
他將手掌摁在了她冰冷的胸口，“九妹妹，別怕！有神醫莫如意在這裏，你不會死的！”
永淳沒有再說話，冰冷的淚水從她的眼睛裏滑落，流進她的頭發裏，已經將她頭下的枕頭浸透了。
沈睿衝想不明白她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淚水，大概她是打算將自己體內的水全都流出來吧！
她到底是在哭什麼呢？
哭他們還沒有出生的孩子？
還是恨他害死了這個可憐的孩子？
或許都不是……
“對不起對不起！”沈睿衝將頭埋進她的胸口，淚水很快就將她的胸襟打濕了，“是我騙你的！上官承昭沒有死沒有死！我讓人把他鎖在了水牢裏，我隻是想試探你罷了，沒想到會這樣……我害死了我們的孩子！是我害死了它……”
永淳摸索著將手搭在了他的脖子裏，“郭展已經告訴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