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大了就被隔壁兩台機床聽見,那些家夥都喜歡起哄,每當他唱罷一句,兩邊都有人整齊的叫喊兩聲‘喲喲’,打拍子的同時也在挑釁斜眼。
穆清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他也看出這幾人在作甚,其實隻要瞧瞧斜眼那跟吃了兩斤死蒼蠅似的臉色都能看出來。
斜眼氣得渾身發抖,他再一次被自己打敗,自己出力自己揮拳,最後卻打在自己臉上。所做的一切都是那麼可笑且無意義,徒招人恨,徒惹人笑耳。
他終是失去了全身的氣力,頹然無語似一隻敗犬,默默的簽上了名遞給穆清,自己晃晃悠悠去了他那個無頂鐵皮棚圍起來的‘組長辦公室’。
唱歌的那位眼見穆清拿了一紙辭職申請準備走,突兀的提高了嗓音,衝著穆清擠眉弄眼笑嘻嘻,“小妹妹送我的郎啊,來到了大門北啊……”
另外兩邊的人齊齊吆喝一聲,“喲喲!”
穆清哈哈大笑,衝著他們揮揮手告別,他算是記住了這個搞怪的家夥,大男人唱出小姑娘的柔媚真不是容易的事。
見得斜眼吃癟,又得工友相送,穆清臉帶喜色大踏步來到了主管的辦公室。層層手續還是得走麼,不過主管的態度確實讓他吃了一驚。
主管向來不管工人的事,他是管理者,工人隻是構成這個加工廠的一個個零件罷了,沒必要對零件上心。
沒想到他居然記住了穆清這個零件。
“你在這做的挺好,為什麼突然要走?”他問的話和斜眼差不多,但是一個虛情一個真意。
穆清一愣,扯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來,他定定看著主管反問道,“我哪裏做得好?”
主管被他噎得夠嗆,一時心頭火氣,認為此人不識抬舉,可話茬是自己挑起來的,總不能搖搖頭當無事發生過。
辭職申請上又多了一人簽名,主管把那張紙舉起來,“腦子夠好,技術夠硬,可惜不願隨流,這世道早已不是光靠努力就能成功了。”
穆清笑了笑,技術硬也得看是哪方麵的技術,操作工廠的一台半自動化機床,就算這技術封神了也不過是一台機器罷了。
若是搞軍工化工方麵的技術,那才是能吃一輩子的活兒,而且受人尊敬,那早已不僅是技術,而是學問。
“倒也不是這樣,我……”穆清話說一半,忽然自嘲的搖搖頭,對這主管微微欠身,以謝當日他被斜眼刁難時對方替自己說話的情。
產線上的歌聲停了,餘下的隻有工人們死氣沉沉的臉以及機床那叮叮當當震耳欲聾的撞擊聲。
工人們大多都繃著張臉,在這種壓抑吵雜的環境下,沒點引子根本笑不出來。而這引子又來的十分容易,兩人隨便一吹牛逼,扯出點與女人相關的話題就能笑著吹半天。
可能僅僅是說到某某人昨晚又去嫖了,尋摸的依舊是兩百來斤的胖女人。就這麼起個話題,兩人便能聊得很嗨,這個說那嫖客就好這口,那個說人家喜歡豐腴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