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處理蕭遠山心理問題的時候,無名神僧巧妙而神奇地扮演了心理谘詢師的角色,而且最後效果還可以。一位佛教高僧居然能做心理谘詢,是不是心理谘詢也像佛教一樣提倡出家,擺脫煩惱?不是。在這一點上,心理谘詢跟佛教的目標是一致的,擺脫不必要的煩惱,達到的目的是生活幸福。如果以為佛教就提倡出家,提倡完全擺脫煩惱,那就是大大的誤解了。佛教內部也存在這樣的爭論。小乘佛教認為存在一個境界,達到這個境界以後就徹底解脫,完全沒有煩惱了。大乘佛教不是,大乘提倡自身解脫之後,還要回到現實生活中,體會眾生之苦,救度世人。心理谘詢提倡擺脫那些不必要的煩惱,指的是那些因為壓抑的情緒造成影響,毫沒來由地引起你痛苦的煩惱。比如很多時候,你看到一個人就特別討厭他,是個陌生人,從來沒接觸過。為什麼會討厭他?其實你自己是不清楚原因的。心理谘詢可以幫你弄清楚,從而少去了不必要的煩惱。但絕不是說,做了谘詢,從此以後這類煩惱就完全沒有了。不會生煩惱,那挺不正常的。正常人都應該能體會情緒。好多滿臉笑容的佛教信徒,自認為很灑脫,沒有情緒,經人介紹參加了我們的督導,一到督導小組上,哭得一塌糊塗,因為他平時所謂的灑脫,其實是壓抑,用笑容來掩蓋負性情緒,根本不是灑脫;表麵上看起來越是灑脫,其實壓抑越厲害,到了小組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真正灑脫的人,一定不是完全沒有情緒,相反,他的情緒體驗能力很強,很敏感,但是他的情緒特別通暢,不壓抑,所以雖然有情緒,但是他自己就能得到很好的處理。所謂得到處理,絕不是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嘛,有什麼好生氣的呀?算了算了,不值得生氣。我這麼灑脫的人怎麼為這點小事生氣呢?”這就是嚴重的壓抑。
關於為什麼心理谘詢之後反而情緒體驗更豐富的問題,筆者過去也有一段時間感到很迷惑。我覺得,有些個人發揮天才靠的就是他特殊的情緒反應,為什麼你心理谘詢非要處理他的情緒?處理過後,他那點小小的天才不就難以發揮了嗎?比如一個愛好寫作的人,他過去之所以能寫作,是因為從小被虐待,對這類情緒很敏感,很痛苦,別人感覺不到的,他也能敏銳地察覺,然後寫出來就是很好的作品。現在把他這個情結處理了,以後生活是變幸福了,可他的才能不也就消失了嗎?自我成長過程中有了親身體會才知道,實際上不是那麼回事。谘詢不但不影響他的才能,反而他會變得更加敏銳。因為你以前,大部分的情緒是被一股情緒左右的,因為那股情緒太強,占據主導,那就是被虐待的情緒。以後體驗到非常類似於被虐待的情緒,你都會往上靠,誤以為都是同一種情緒,其實不是,隻是接近。谘詢之後,你學會更清晰地體會那股被虐待的情緒,當這股情緒清晰化,你的體會會更深,而那些類似的情緒,你也能把它分清。所以不但不影響才能,反而有利於才能的發揮,而且,還順便讓你情緒體會更豐富。
情緒分得越清晰,感情越豐富,情感流動也就越通暢。某一根通道出了問題,不修複,以後就會越來越堵,再堵多的話,就會把其他通道也堵了,所有的情緒攪和在一起,沒有活力,如同一潭死水。所以可以看出,那些自己宣布解脫的人,是非常懶惰的,不願意清理自己的情緒泥潭,隻希望這一宣布之後,再也不用有任何情緒。其實不可能沒有,於是有了之後,他就在笑容的掩蓋下,把所有情緒倒入泥潭。
我相信那些真正大解脫的人,一定不會這麼做,宣布自己解脫,從此以後什麼情緒都沒有。害怕自己有情緒,不願意麵對的人,才會這麼做。真正灑脫的人,敢於麵對情緒,各種各樣的情緒都有,而且對待情緒是主動的,不是被動的。正因為如此,他的情緒很通暢,各種各樣的情緒產生之後,流通很快,迅速得到化解。真正優秀的谘詢師也是這樣,經常參加督導,並不因為身份地位高,認為自己很健康就不用再處理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