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是個大國,各地方勢力是與中央政權保持一致還是離心離德,關係著國家興衰。按曆來規律,凡是中央政權穩定、強盛時,地方勢力就容易順從和擁護;中央政府衰敗,中原局勢不穩,地方勢力的離心力就增大。張雄卻是在中央政府權力更迭、中原局勢一片混亂的情況下,盡全生精力來維護祖國統一的,這是他高人一籌的地方。
張雄出生於隋開皇四年(五八四年),卒於貞觀七年(六三三年)。這五十年正是隋末天下大亂、唐初由亂到治的時期。中原正在捉對兒廝殺,當然顧不上邊陲的吐魯番,彈丸之地的麹氏高昌,隻得周旋於周圍的幾股強大勢力之間。他一方麵不得不接受反中央政權的“鐵勒人”派官員給他監國,一邊又設法和反鐵勒擁中央的實厥結親,並千方百計去和隋朝聯係,爭取中央政權的領導與支持。
大業五年,隋煬帝“巡河右”,到了張掖。高昌王伯雅去朝見了他。並隨煬帝去了長安,參加了隋朝征高麗的戰爭。大業八年,隋朝把宗室女華容公主嫁他,伯雅夫妻雙雙回到高昌。臨行之前,伯雅向隨煬帝表示此次回去,要下令全國“庶民以上,解辮削衽”,恢複漢族衣冠,以示效忠祖國。隋煬帝很高興,當即下詔:“可賜衣冠之具,仍班製造之勢,並遣使人部領將送。被以采章,複見車服之美,棄彼氈毳,還為冠帶之國”!不論煬帝幹過多少壞事,搞了多少女人,在維護國家統一,團結地方勢力這件事上做的總算正確。
可是這卻惹惱了極力控製高昌並心懷分裂野心的鐵勒人。他們先是通過監國官員威脅伯雅,使他改變衣冠的計劃,因為“畏鐵勒而不敢改”;繼之煽動對伯雅不滿,懷有篡權野心的人發動政變,把伯雅趕下台,攆到吐魯番以外的地方去了。可見搞霸權,弄顛覆,也是人類由來已久的惡癖,怪不得一提霸權,世界人民都反感。
伯雅去長安四年,家裏誰替他掌政呢,曆史上沒有記載,估計可能就是張雄的父親。因為張雄的祖父是高昌國官員,死後追贈“左衛將軍,綰曹郎中,”父親是“建義將軍、綰曹郎中,”和伯雅是郎舅之親。張雄的姑母是伯雅的“太妃”,並且生了太子文泰。
伯雅被迫流亡時,張雄是陪著一塊出走的,就在這次流亡中和後來的反攻中,張雄立下了大功。他的墓誌上記道:“屬奸臣作禍,偽(指高昌)祚將顛,公出乾候,兵纏絳邑,君執羈靮,經始艱難;功冠卻燕,勖隆複郢”。
伯雅和張雄流亡到什麼地方,也是沒有記載的事。考古學家吳震認為他們逃到突厥統葉護可汗處去了。我讚成此說,因為突厥與鐵勒是仇家,他們當時是擁護中央政權的,二來突厥統葉可汗的夫人正是伯雅的女兒,是張雄的表親。
我們現在反對把私人關係攪和到公事中來,因為這是“封建思想”的表現。但發生在封建社會裏的這類事,卻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中央政權和高昌、突厥,用一條姻親血緣的帶子連在一起,在當時是有利於祖國的團結統一的。伯雅張雄的複辟戰爭,不能看作個人權力之爭,實在是團結與分裂,統一與割據兩條政治路線的鬥爭,張雄的功績也就在於為維護統一和團結而奮鬥不息。
伯雅從下台到複國,用了六年時間。他回來時中原雖已換了王朝,但天下仍未安定,隋朝的王世充和河北的劉黑撻尚在與瓦崗英雄們進行較量。伯雅無法和唐王朝建立更密切的關係,隻好待機。到了貞觀初年,可以和唐朝中央政府建立更密切的聯係了,他卻死了,換了伯雅的兒子、張雄的表兄弟文泰來當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