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了三個雷

(一)滿漢民族矛盾--“重滿輕漢”政策的遺孽明清之際,隨著滿漢兩大民族雙方上層貴族分子爭權奪利鬥爭的加劇,滿漢兩大民族之間的矛盾也無可挽回地激化了。(二)是否學習先進文化的矛盾--進步與保守之爭這裏的先進文化,既包括中原漢族的先進文化,也包括西方的先進文化。清朝最初入關後的兩位皇帝--順治皇帝和康熙皇帝都對中原漢族的先進文化和西方的先進文化抱有好感。他們都認為,隻有采用漢族的製度,汲取漢族的文化才能使清朝長治久安。不僅如此,順治皇帝和康熙皇帝還都拜一些西方傳教士為師。但是,以鼇拜為首的四位輔政大臣一方麵對漢族施行高壓政策,不遺餘力地打擊漢族地主知識分子;另一方麵還想方設法地將湯若望下獄,準備處死。

(三)八旗內部矛盾--兩黃旗和兩白旗之爭順治皇帝即位前後,兩黃旗和兩白旗為爭立皇帝,幾乎兵戎相見,從而造成了難以緩和的八旗內部矛盾。順治皇帝即位以後,以多爾袞為首的兩白旗實際上掌控著國家政權,因此他們極力壓製以索尼、遏必隆、鼇拜為首的兩黃旗。順治皇帝親政以後,兩黃旗實際上掌控著國家政權,兩白旗失勢。黃白旗之間的矛盾一直延續到康熙初年。麵對這種種矛盾,輔政大臣鼇拜是怎麼做的呢?

民族問題很重要

(一)宣稱“首崇滿洲”輔政伊始,鼇拜便宣稱要“率循祖製,鹹複舊章,以副先帝遺命”。經過篡改的順治遺詔以“漸習漢俗”、對滿臣“不能信任”等十四罪自責。這些已經表現出了鼇拜輔政時期的基本方針政策。此後的鼇拜等輔政大臣在各方麵都采取了“重滿輕漢”“首崇滿洲”的政策。這樣的一個政策,從努爾哈赤延續到皇太極、從順治延續到康熙。直到1669年康熙皇帝親政也沒有什麼改變。不管他們對漢族地主表示出多麼友善,但一旦觸及滿洲統治者切身利益,危及滿洲貴族統治地位,他們“重滿輕漢”的根本原則就會充分反映出來。鼇拜輔政時期,自然也不例外。

(二)被迫滿漢平等雖然鼇拜時時處處企圖“重滿輕漢”“首崇滿洲”,但是他也知道,這是一件非常難以做好的事,在更多的場合,鼇拜隻能被迫作出妥協。也就是說,鼇拜等在強調滿洲的統治地位、清除明末弊政殘餘的同時,並沒有在順治朝滿漢關係的格局上作更多的改變。這個方麵的例子是非常之多的。例如,1662年諭都察院:“巡視茶馬一差,近經部議,滿漢兼差,已經奉旨準行。今思巡視茶馬差原係漢禦史,從無差滿官之例,以後著仿照舊例,止差漢官,不必兼差滿官。”又如,1658年,順治皇帝曾將皇太極時建立的內三院名號取消,仿明製將大學士改為殿閣大學士,滿、漢“仍俱正五品”,比順治初年俱正二品有所降低,但並無差別。1661年,鼇拜等以不合舊製恢複內三院名色,“設滿、漢大學士等,照尚書、侍郎品級”,即大學士為正二品,恢複的乃是順治初的定製。同年亦定內三院滿、漢大學士各一員,滿學士二員,漢軍學士和漢學士各一員,滿、漢比例大致相等。六部在清初統治者眼裏一直是比內三院更重要的,所以鼇拜等在1667年曾定滿尚書為一品,漢尚書為二品,略有差別。但實際任事的滿、漢尚書、侍郎人數是相當的,均為滿、漢各一人。再如,就地方行政機構而言,順治年間和鼇拜輔政時期,任地方督撫者幾乎沒有滿、蒙人,漢軍旗人在總督中約占十分之八,一般漢官占十分之二;在巡撫中漢軍旗人與一般漢官平分秋色,前者略多,隻是到輔政末期,才有極少幾個滿、蒙人任督撫,還不如康熙皇帝親政以後的多。至於府州縣各級官吏,幾乎是清一色的漢官。這種中央機構滿人占優勢,地方軍政大員中漢軍與漢人各據其半,低級官吏幾乎全為漢人把持的情況,在整個清前期變化都是不大的。因此,盡管鼇拜等比較強調“首崇滿洲”,但由於這樣一種滿、漢地主階級聯合統治的基本格局不能變更,滿、漢關係也沒有發生重大的變化,漢化的趨勢沒有被遏止。不管怎麼說,鼇拜的上述做法,沒有主觀上緩解滿漢矛盾的努力,也就沒有緩和本來已經日益激化的滿漢矛盾。

殺了一個洋人

說到先進文化,我們不得不說到一個人,這個人在明清之際的中國,在傳播西方先進文化的過程中,作出了不懈的努力。而他被鼇拜集團迫害致死的悲慘命運,也是鼇拜最終倒台的一個非常重要的誘因。這個人,便是湯若望。(一)湯若望與楊光先的鬥爭康熙皇帝即位以後,拒絕接受漢族和西洋先進文化的守舊派勢力卷土重來。湯若望迅速成為他們全力以赴打擊的對象。不過湯若望的小辮子可不好抓。所以無論是當時羽翼未豐的鼇拜,還是一貫極端仇視基督教、被湯若望稱為“最惡劣種類的基督教仇視者”的蘇克薩哈都沒有直接出麵。而是由楊光先出麵。楊光先,安徽歙縣人,為人粗暴,好爭鬥。崇禎皇帝在位時期來到京師,抬著棺材到闕下,上疏彈劾大學士溫體仁,被稱為奇人。後遭廷杖,謫戍遼西。明朝滅亡後,楊光先回到江南,後又旅居京師。他不懂天文曆法,卻自認為是一位天算學家。他在朝廷中的保守派大臣的支持下,先後多次彈劾湯若望。早在順治皇帝在位期間的1660年,楊光先就曾上疏順治皇帝《辟邪論》彈劾湯若望。在這次彈劾中,楊光先指責《時憲曆》封麵不應題“依西洋新法”五個字,以此攻擊湯若望。當時順治皇帝對湯若望非常崇信,禮部不予受理。這次較量,湯若望取得勝利。1664年,楊光先再次彈劾湯若望。楊光先這次彈劾湯若望的罪名中首先一條是在新的曆法書上注有“依西洋新法”字樣,是對國家的侮辱。再有就是新的曆法隻推算了二百年,有詛咒亡國的嫌疑。而最惡毒的一條則是在榮親王葬禮時不選用正五行而采用洪範五行,導致在不利於母的時間下葬!而恰巧的是,其母董鄂妃也在其後不久死去。這個罪名可以說很重,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董鄂妃死後順治皇帝是如何傷心欲絕,甚至改信佛教,在宮中大興土木的;甚至可以說順治的早逝很大程度上是由於董鄂妃的死。以湯若望當時的身份地位,前兩條還隻能說是“事”,算不上“罪”。而這一條如果坐實,那誰也救不了他了。另外,楊光先還攻擊基督教教義邪惡、新曆錯漏百出,要求將湯若望淩遲處死!這是一次徹頭徹尾的誣告。關於在下葬時采取洪範五行而不是正五行,應該為此負責的是禮部尚書恩格裏。湯若望在獲悉後立即上奏,並且恩格裏本人也被革職充軍了。而新曆早在1644年的日食時就被證明是正確的,當時大學士馮銓與湯若望一起率欽天監官赴觀象台測驗。結果是,唯新法準確預報了日食的發生,而大統曆、回回曆都不準。但這個時候的湯若望已經因中風動彈不得了,此時的他無法反駁,隻能由其弟子比利時人南懷仁為之作答。看來湯若望是躲不過一死的命運了。戲劇性的一幕發生在審理湯若望所注曆書問題時,也就是1665年1月16日,康熙三年十二月初一。湯若望在曆書中預測了當天日食發生的準確時間(下午3點26分)。而楊光先等漢、回天算家也預測到了,隻是時間有所不同。為了驗證到底誰對誰錯,北京城裏幾乎所有的達官貴人、天算家會聚起來,準備親眼見識一下幾種曆法的準確程度。如果這一次湯若望不能證明自己的預測正確,那即使別的罪名不能成立,他也將被處死!回族天算家們的預測時間大約比湯若望的早半小時,而楊光先等漢官的預測則早了十五分鍾左右。無論他們中哪一個預測準確,湯若望的下場恐怕都會很慘。可他們的預測都落空了,當預測時間到來時,太陽依舊好端端地掛在天上,沒有一點兒出現日食的意思。西洋曆法這一次似乎又要取得勝利了。然而就在湯若望所預測的時間到來之前大約五分鍾,負責通報時間的官吏就宣布:“現在是湯若望預測的時間了!”三百多年前,在紫禁城裏,一個綁著鎖鏈、呼吸困難、全身癱瘓、躺在木板上的外國老頭正期待著自己通過科學計算得出的結論能最後被事實所證明。可他未必能夠想到,競爭對手竟然不甘心失敗,想出了早報時間這種陰險手段把他也拖入失敗者的行列。可世界上總有所謂的“奇跡”發生,就在宣布湯若望預測時間到來的同時,天空中出現了陰影,不是有雲彩飄過來,而是真的出現日食了!現場充滿了讚歎聲和掌聲,而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裏,平民早就得知了這次比賽,也一樣為湯若望的勝利而感到驚奇和歡呼。這次想要陷害湯若望的人可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如果他們什麼都不做,那湯若望的預測就會比正確的時間晚。那就證明了楊光先的論點,即新曆法存在錯誤。而正是因為提早通報了時間,不僅使新曆法再次得到肯定,還徹底擊敗了大統曆、回回曆的擁護者!(二)湯若望之死1665年5月15日,經過滿朝文武大臣二百餘人的共同決定,湯若望最後被判處死刑。不想,就在這一決定剛剛通過的時候,北京突然發生了大地震,朝臣們懼為上天示警,遂議減輕“案犯”刑罰,將湯若望改判斬監候,南懷仁等三名教士釋放。然而,大地仍是屢震不已,一連三日,人皆露宿。並且,京都上空又出現彗星,也即掃把星,人們更加惴惴不安。鼇拜等人亦畏天意,不敢擅斷,隻好向孝莊太皇太後請示。這位曾認湯若望為教父的孝莊太皇太後斥責眾臣不該將湯若望置於死地,命迅即開釋。但湯若望欽天監的職務被免除,《時憲曆》也被廢止,恢複原來的《大統曆》。欽天監中的曆科李祖白、春官正宋可成、秋官正宋發、冬官正朱光顯、中官正劉有泰仍然被斬首。湯若望本人於1666年8月在失望和悲痛中去世了。當年順治皇帝賜下的墓地亦被沒收,傳教士們隻好把他葬在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