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不用槳的鴨子船(1 / 3)

小竇竇被關禁閉的帳篷小裏間,是洪指導員辦公的地方。這幾天,他被關得心裏像有隻小螞蟻在爬,難受極啦。哈妮花領著箭娃騎上馬得得地去鄂家新村,這本是他的差使,可是現在,卻讓給了別人,他自己隻能幹眼饞。昨天晚上,指導員和箭娃的那些話他全都聽著啦!箭娃嗚嗚哭得非常傷心那陣兒,他隻能難過地偷著抹眼淚。還有,天蒙蒙亮時,站崗的戰士來向洪指導員報告說,界河那邊一夥鄂倫春人又呐喊,又射箭,吵吵巴火地要箭娃,他也聽見了。聽著了又怎麼樣呢?關禁閉的人隻能幹著急!

小竇竇又眯瞪了一小陣兒醒來,悄悄地掀開布門簾一看,洪指導員不知什麼時候走了,正好和坐著穿衣服的箭娃打了個對眼兒。小竇竇緊緊鼻子,擠擠眼睛,朝箭娃做了個鬼臉,意思是說:“要不是你,我能關禁閉?”箭娃往前一探身子“呸”地一聲飛過去一口唾沫,意思是:“嘿!關禁閉還不老實。”

小竇竇趕忙把腦袋縮回去,唾沫落到了布簾上。

哈妮花端著兩碗冒著熱氣的麵條,進來說:“箭娃,開飯了!”說完放下一碗,端著另一碗給小竇竇送去了。

麵條湯裏飄著油珠兒,香噴噴的味兒在帳篷裏散發著。

箭娃坐在杆子床沿,耷拉下腿,左手端起碗,右手顫抖著拿起筷子,挑起一口剛要往嘴裏送,小竇竇出溜跑出來奪下碗,指著他的眼角說:“眼屎還沒擦掉呢!哈妮花不是給你定了製度,不洗臉不準吃飯嗎?”

小竇竇把奪過的麵條碗放下,拎起水桶往臉盆裏倒了些水,把毛巾浸透擰一擰,給箭娃擦完臉,又開始給他洗手。箭娃整天在深山野林裏跑,手皴得起了鱗,這幾天哈妮花催著他洗,雖說好了些,但還是刺刺巴巴的。小竇竇給他打上肥皂,用大拇指搓來搓去,洗完擦幹以後,見他腳丫兒上也有不少灰,點劃點劃說:“這也該洗洗啦!”

小竇竇搬過來一個木墩兒,把臉盆放上,讓箭娃把腳放在盆裏,托出一隻腳,邊打著肥皂邊挑逗地問:“哎,以後還敢不敢和我打了?”

箭娃撲閃撲閃眼睛,把嘴一抿說:“就是敢!就是敢!”

箭娃嘴上才不服輸呢。他和大腦瓜夥伴他們在一起玩惱了,明明心裏理虧,服氣了,可是嘴上從來也不說軟和話。

小竇竇把箭娃一隻腳摁在盆底兒上,用手搔著箭娃的腳心問:“還敢不敢了?”

癢得箭娃咯咯笑著,仰臉躺下直往上掙腳。他不告饒,小竇竇就不鬆手。箭娃另一隻腳後跟兒撲登撲登捶起盆底來,濺了小竇竇滿腦袋水。

小竇竇把捶盆的腳也摁住,下了決心非讓他求饒不可。忽聽帳篷門口傳來咳嗽聲,小竇竇急忙鬆開手,像一隻靈巧的猴子,一閃身進了小裏間。

洪指導員走進帳篷,一看箭娃那副樣兒,就猜出了八九分,於是,他向箭娃發問道:“是不是小竇竇來欺負你了?”

箭娃怕小竇竇挨批評,讓洪指導員那嚴肅的目光盯得一時不知怎麼說才好,過了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說:“是,是我……叫他出來的,我願意叫他欺負。”

“嗬,你還挺會包庇呢!”洪指導員從他那副神態裏看出了破綻,哈哈一笑說,“好,民不舉,官不究。”接著又衝小裏間喊:“小竇竇,你那幾份檢查我都看了。從現在起,解除你的禁閉!”

小竇竇一個高兒蹦出禁閉室,給洪指導員敬了個禮接過他的大肚子匣子槍就往外衝,洪指導員衝他喊:“小竇竇,來來來,交給你一項任務。”

小竇竇折回來,洪指導員吩咐說:“叫箭娃帶路,你去幫著把他的弓和箭筒從鑽天楊上取下來。”

“噢,原來是這麼回事呀,”箭娃心裏嘀咕,“怪不得前天我嘟嚷指導員要去取弓和箭筒,他總說不忙不忙的呀。”

兩個新結識的夥伴吃完麵條兒,胳膊挽著胳膊剛剛走出帳篷,洪指導員追出來說:“小竇竇,千萬別叫箭娃上樹,他的傷口不行。”然後又囑咐箭娃,“進了樹林子要注意點兒,別叫樹枝兒碰著肩膀頭的傷口!”

箭娃回過頭來,瞧著指導員,嘴唇顫動著,嗓子眼裏熱乎乎的,像有千言萬語在那兒,擠擠壓壓說不出來,眼睛裏閃著激動的光……

金色的朝陽從山後偷偷地露出半個笑臉兒,衝淡了籠罩在山林上麵的青光。樹窩裏的喜鵲媽媽跳上枝頭,伸出尖尖的嘴巴,伸進翅膀裏理一理羽毛,喚醒剛出飛的小喜鵲,撲楞撲楞翅膀飛上了天空,一起喳喳地叫著,像是在為箭娃和阿牙綽安結下的深厚情誼歌唱……一朵朵鮮豔的芍藥花、一簇簇紫玫瑰花兒,一個勁兒地向手挽著手的兩個夥伴點頭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