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林子,小竇竇指著好幾棵剝光了皮的大粗樺樹問:“箭娃,你們烏力楞的人脫了這大樺樹的衣服,讓它們光著屁股幹什麼呀?”
“哈哈哈,”箭娃說,“你連這事兒都不知道呀,這樺樹皮可有老大老大的用處啦,我們鄂倫春做桶、盆、碗都用它呢!對啦,還能做船。”
“吹牛!”小竇竇不相信地說,“還能做船?敢情是做哄沒舍奶孩子玩的船吧。”
箭娃瞪大了眼睛說:“誰吹牛呀,不信咱倆剝一大塊兒,回頭我教給你做小船,咱倆劃著到河裏去玩!”
“真的?”
“走!”箭娃從腰裏拔出卡濤,朝一棵沒剝皮的大樺樹邊走邊說,“剝去。”
箭娃左手使不上勁兒,右手一使勁,膀子上的傷口就痛。他把卡濤給小竇竇,教給他怎樣下刀。小竇竇照著箭娃說的剝呀,剝呀,真帶勁兒,剝下的樺樹皮成了一個大圓筒筒,活像個大圓煙囪。小竇竇還想再爬上一段樹再剝個圓筒筒,箭娃連連擺手說:“夠啦,這些足夠了,放在這兒咱們回來捎上,管保回去給你做隻小船就行唄!快幫我去摘弓和箭筒吧!”
小竇竇跟著箭娃趟榛樹叢,鑽樹林,來到了鑽天楊底下。箭娃仰起臉兒指著樹上對小竇竇說:“呶,就在那兒,看見了嗎?”
“嗯,”小竇竇仰起臉來揉揉眼睛說,“這麼老高呀。”
箭娃見小竇竇瞧著鑽天楊有點眼暈,又去摸光滑的樹皮,說:“你要是不會爬皮兒溜光的樹,我有個招兒。”
這麼老高老高的鑽天楊,小竇竇還真沒爬過呢,問:“你有什麼好招兒?”
箭娃用卡濤剜去一塊樹皮,說:“你爬上一段,用一隻胳膊摟住樹,再用腿盤住樹,再用另一隻手從腰裏拔出卡濤剜去一塊樹皮,腳蹬沒樹皮的地方,樹就不滑了。”他說完,見小竇竇還仰著臉兒卡巴眼皮,就催促說:“楊樹皮發脆,可好剜了,你就快上吧!”
小竇竇接過卡濤別在腰裏,才爬四五米高,就覺得身子直往下打墜兒,他掏出卡濤,照著箭娃說的那樣,還真挺靈哩!慢是慢了點兒,可不那麼滑得難爬了。
他爬上去,取下弓和箭筒,出溜出溜下到離地還有二米多的時候,雙手鬆開,猛往後一縱身跳了下來。
箭娃見他的弓和箭筒一點兒也沒壞,還那樣好好的,心裏很高興,說:“小竇竇,等我胳膊好了,給你射飛龍鳥和麅子吃。”
小竇竇不信:“這玩意還能射麅子?”
“能呀!”箭娃領著小竇竇跑到河邊折了根柳枝兒,用卡濤做了個麅哨兒,吹了兩下,眉飛色舞地說:“麅子這玩意兒可傻了,要不我們都叫它傻麅子呢。這陣兒,就是老麅子下的崽兒剛能自己去打食吃的時候。你學著吹老麅子叫喚的聲音,麅崽兒就跑來;你學著吹小崽兒叫喚,老麅子就尋思小麅崽兒打著食兒,要吃奶。你藏在樹後頭,照準麅子喉嚨眼兒,嗖地一箭,射準了,讓它在那兒就地打滾兒,起不來!”
多有趣啊,要是箭娃的胳膊能射箭,小竇竇真想讓他射個麅子看看。
箭娃見小竇竇聽得津津有味,就給他講用箭射老虎的方法。射老虎得三個人合夥兒在洞口等著。那老虎一爬出洞,最愛先張開大嘴伸個懶腰,就瞧準這個空兒,兩個人一人對準一隻眼睛,那一個人對準喉嚨眼兒,嗖嗖嗖三箭,那老虎兩眼一瞎,喉嚨眼兒一卡,你就等著用繩套抓活的吧;打犴,可不能怕吃苦,有時要成宿成宿地蹲“堿場”“注釋1”……
前幾天,小竇竇覺得箭娃不過是個沒出老林的野娃子,昨晚聽他和洪指導員說那些話,還挺懂事兒。這陣兒,他對箭娃的好印象又加了一條:他還挺聰明哩!小竇竇開始挺佩服他這個“新夥伴”了,要是和他在一塊劃樺皮船、吹麅哨兒、蹲“堿場”打犴,該多有趣啊!箭娃也挺佩服小竇竇的,心裏嘀咕:“他才比我大那麼點兒歲數,就參加上了阿牙綽安,挎上了大肚匣子槍,多神氣呀!”兩個小夥伴你佩服我,我佩服你,情投意合,已經成了一對分不開扯不斷的小密友了。
小竇竇跟箭娃邊學著做麅哨、吹麅哨,邊往回走,又找到剝下的樺樹皮,回到了帳篷。
箭娃問小竇竇,“你說,咱倆是做尜尜船“注釋2”還是做鴨子船?”
小竇竇說:“當然還是做個鴨子船帶勁啦!”
兩個夥伴在帳篷裏專心致誌地做開了鴨子船。洪指導員此時正在小裏間裏眉心上鎖了個大疙瘩,踱來踱去地思考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