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不用槳的鴨子船(3 / 3)

一名阿牙綽安叔叔急匆匆走進帳篷,直奔小裏間,把手裏的東西亮在眼前說:指導員,河那邊回箭了。

洪指導員抬起頭來,一眼看著箭簇上係的那隻斷頭鳥,眉心上鎖的疙瘩更大了。

這是怎麼回事呢?

方才,洪指導員根據調查掌握了的鄂倫春人部落與部落交戰時的一種聯絡方法,用箭娃的弓射過去一根接好斷茬的白楊棍,意思是主動要與對方團結,要求派人去或對方派人來談判。而對方射過來的這箭簇上的斷頭鳥表白:想和談是沒門兒,我們要的是叫你們腦袋與脖子搬家!

跟著那位阿牙綽安叔叔身後,閃身進了小裏間的箭娃,擦了擦鼻疙瘩上的汗星兒,吃驚地盯著箭對洪指導員說:“阿牙綽安叔叔,這支箭是我阿它吉的。”

洪指導員問,“你認得這支箭?”

“嗯,”箭娃點點頭說,“這支箭我認得,阿它吉保存了老多老多年啦!阿它吉說,他用這箭射死了一個來搶東西的沙俄兵又拔出來的,留著看看解恨用的。”

“看來正像我們分析判斷的那樣,”洪指導員來回踱著小步,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在場的人說,“阿米皮曼派孟貴想把箭娃害死,好嫁禍給我們,在我們工作組和全烏力楞人之間製造事端,來達到讓我們沒法開展工作的目的。”

箭娃一聽耐不住了:“阿牙綽安叔叔,我現在就回去吧,當全烏力楞的人講清楚這個事兒。”

“不行,”洪指導員搖搖頭,想了想說,“不行呀,你要一回去,命就難保啦!”

箭娃攥緊了小拳頭,把眉毛挑得老高,說:“我不怕他們!”

洪指導員在心裏思忖:這是個很有心機的娃子,在他的心裏已經燃燒起了革命的火焰。從這個娃子身上,看到了這個烏力楞裏的鄂倫春人會很快覺醒的希望。有人認為這個烏力楞的鄂倫春人格外的愚昧、野蠻,是不對的。因為這裏的頭人比別的烏力楞裏的頭人更凶殘,他們受的壓榨、剝削、欺侮和封建迷信的毒害更深,這也就決定了他們一旦覺醒,革命起來會格外地徹底、堅決。

洪指導員說:“幹革命光憑不怕這股勁不行啊,你們打獵抓野獸兒,不是還得動動心眼嗎?況且阿米皮曼比野獸鬼道多了。箭娃,你來,有主意了!”接著,洪指導員把將計就計的辦法說了一遍,“怎麼樣,你能不能保證不出漏子?”

“報告指導員!”箭娃學著小竇竇和哈妮花接受任務時的樣子,立正敬個舉手禮說,“保證完成任務!”可是他學得不像,特別是打的那個舉手禮,就像孫猴子手搭涼篷,把在場的人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洪指導員拍拍箭娃的肩膀說:“箭娃,你回去,主要是穩住阿它吉的心,別讓他再上阿米皮曼的當挑頭鬧事了,我們很快就會去的,要是可能的話,你再讓阿它吉幫著,想法……”

箭娃點點頭說:“阿牙綽安叔叔,我全明白啦!”

主意想好了,又來了小難題。這兩天,對岸大樹上白天黑夜都有人站在樹上放哨,從別的地方繞著護送箭娃渡河根本不可能,從上遊到下遊,好長一段河都是大下坡的激流,隻有這個甩彎子的地方水流緩慢些。按箭娃說的,可以先射一支表明渡江的是自己人的聯絡箭。可是,船一過江心,搖槳護送的人就會被對岸樹上的崗哨發現。箭娃傷口沒好利索,自己搖槳太困難……

帳篷裏沉悶起來。

“有了!”洪指導員鬆開眉頭上擰起的大疙瘩走出小裏間,指著小竇竇和箭娃做的鴨子船笑著問:“小竇竇,你聽說過‘鴨子鳧水暗使勁’這句話嗎?”

小竇竇家鄉養鴨子的可多啦。他不光聽別人說過,而且熟得在肚子裏像爛糊粥呢!他撲閃撲閃眼睛,說:“洪指導員,你是不是說,叫箭娃坐在船上,我在水裏藏著馱著他過河去?”

洪指導員連連說:“對,對,對,算叫你猜著了!”

哈妮花接茬說:“船上放個槳,叫箭娃假裝搖。”

箭娃嘿嘿一笑說:“這不成了演戲啦?”

洪指導員說:“我當偵察排長的時候,就常和敵人‘演戲’玩,把敵人演得蒙頭轉向的!這回呀,就看你演得像不像啦!”

箭娃把胖乎乎的臉兒一仰說:“像,我保證演像!”

“注釋1”水泡子或河邊。

“注釋2”是一種兩頭尖尖中間大的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