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道理,一碼說一碼嘛,”小雪在旁邊把辮子一甩,白蝴蝶飛到了身後,腦袋一歪,衝著劉機槍說,“不讓帶獵犬就不帶唄,幹嘛讓人也回去呀!”她見林隊長眉心上也擰起了疙瘩,又說:“林隊長,可不能讓他走,小興安聰明著哩,你讓我教他認字,他認得快著呢!”
小辛在一旁插話,“林隊長,叫我說呀,要是在部隊裏帶條獵犬,那就不帶勁兒啦。現在,咱們是在老林子裏執行特殊任務,我看呀,帶上這條獵犬,說不定到時會有大用場哩!”他瞧瞧林隊長一緊鼻子,頑皮地又說,“你看這虎子要跟著咱們去打土匪,多誠心哪,依我看,就帶上它吧!”
“依你看什麼!”劉機槍氣哼哼地說,“你們三個小家夥擰成一股繩兒,互相護短……”
林隊長皺著眉頭說:“行了行了,別爭執了……”
“林隊長!”小興安見事不妙,大夥兒為他爭執,心裏很不是滋味,就截斷了林隊長的話,含著眼淚,咬咬牙說:“我今晚就處理了它!”
其實,小興安知道,林隊長也是不大同意他帶獵犬的,不過,有人一講情,說不定就會同意呢。
天黑了。小興安把虎子領到離篝火熊熊的宿營地較遠的地方,幾次掏出刀子,試探著要攘進虎子的心窩兒,心怦怦跳,鼻子發酸,手顫抖得刀子跌落了,眼淚也隨著像斷了線的珠子,“吧嗒吧嗒”直往下落。
突然,他發現身邊有個大坑,脫下一件襯衣,用腿夾住虎子,就用襯衣蒙住它的眼睛,狠了狠心,把它骨碌進了大坑裏……
小興安回到宿營地,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是虎子,舔他的手,扒他的肩。
半夜裏,小興安忽然聽到遠處傳來野豬的慘叫,虎子的狂吠,間或,又傳來野豬和虎子互相廝咬的暴怒聲。它們糾纏滾裹在一起,在森林的夜裏傳送,聲音是那樣叫人發疹。
廝咬聲突然停止了,好久好久沒有動靜,除了崗哨在篝火堆旁輕輕的腳步聲,就是同誌們均勻的鼾聲。靜謐中,小興安卻像熱鍋上的螞蟻,翻來覆去睡不著,他的心,就像被剪刀剪著那樣難受。
他使勁用被蒙上腦袋,忽然覺得像是虎子被咬得滿頭血淋淋的,一瘸一拐地走來。睜開眼,開被,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再也憋不住啦,他把腦袋一蒙,嗚嗚大哭起來。
抽抽嗒嗒的哭聲,驚醒了林隊長和戰士們。大夥兒圍攏過來,不管怎麼問,小興安就是不吱聲。
忽然,幾聲尖厲的野豬和獵犬的廝咬聲傳來,大家頓時都明白了。
不知怎的,除劉機槍坐在杆子床上抽悶煙外,圍攏過來的戰士幾乎都同情起小興安來。連一名老戰士也懇切地求起情來:“我琢磨,小雪說的話有些道理呀。咱們又不是在大部隊,在這深山老林裏執行特殊任務,收下這條獵犬,值夜哨,防備野獸,都有用處呀……”
昏暗的燈光下,林隊長沒有搖腦袋,也沒有皺眉頭。大夥兒知道,他動心啦!
小辛高興地拽著小興安,一貓腰鑽出了臨時搭的大窩棚,讓他領路去找虎子。他倆手拉著手,在灑滿月光的林子裏跑啊跑哩,忽聽對麵傳來“嘩啦啦”的響聲,接著,躥出個黑影兒,小興安和小辛剛要端槍,那個黑影兒“出溜”躥到了身邊。
嘿,是虎子!原來,它終於戰勝了跳進大坑想吃掉它的一頭大野豬,凱旋歸來,要找它的小主人。
虎子見了小興安,舔了他手幾下,又立起來舔起他的脖子和臉來。
果然如那位老戰士所說,虎子真大有用場哩。這不,陪著值夜崗的戰士值了一宿崗,現在,又開始陪小興安了,它不知疲倦,立楞著耳朵,總是那樣機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