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啾啾啾,溜啾啾啾……”管家正搓著,豹娃眼睛直勾勾瞧著前麵一棵樹頂上,學完兩聲鳥叫後,驚喜地說,“管家,你快看,索達爾其娜哈!”
“在哪兒?在哪兒?”管家鬆開豹娃的手,忙問,“快指給我看,想法抓住它!”
“那不,就在樹枝上嘛!”豹娃說完,憋足勁兒使勁學著鳥叫起來,“溜啾啾啾,溜啾啾啾……”
管家從身上摘下槍,悄悄端起來,貓著腰,壓低嗓門兒急切地問,“豹娃,到底在哪兒?我怎麼沒看著一點影兒呢?”
“哎呀呀,”豹娃揉揉眼睛,又把兩眼睜大看看樹上,失望地說,“原來是我看花眼啦,哪是鳥啊,是個小木頭疙瘩!”
管家掃興地收起了槍。
原來,豹娃這兩聲花尾巴鳥叫,是事先定下的聯絡信號。躲在不遠處樹後的阿爸和武隊長等,一聽豹娃學的那兩陣子鳥叫,便知道確確實實是平安無事,大胖子親兵按吩咐的辦了。
小興安嶺的冬日格外短,才下午三點多鍾,夜幕就輕輕拉下來了。
豹娃跟著管家進了寇哈泰的冰帆仙人柱,裏麵點起了兩盞野豬油燈,那暗淡昏黃的燈光,一撲閃一撲閃地映照著一張張得意忘形的臉。
“娃崽兒,老爺錯怪了你,想考驗考驗真假,讓你皮肉吃了點苦頭。其實,我也是為了咱冰帆烏力楞的安全嘛,委屈點吧!”寇哈泰見豹娃跟著管家走進來,離開椅子,腆著肚子來到豹娃跟前,拍拍豹娃的肩膀頭說,“你為咱冰帆烏力楞幹掉那麼多黃衣羅刹,老爺要好好慶賀慶賀,你也參加!”說著,轉身吩咐管家,“把那桶最好的山杜柿水酒搬來,好好安排安排……”
“是,老爺!”管家打千,轉身走到門口,又一下子收住腳步,拉著和他一起給豹娃“凍肉棍”的親兵說,“誰讓你攤上這個班站崗放哨來的,就算你倒黴,還是你的班,值完吧,喝酒的事,以後再給你補上。”
親兵急得瞧著管家直眨巴眼皮兒,心裏暗暗罵道:“他阿媽的。多少年攤不上這麼大吃大喝一次,好不容易攤上一次,排上我值班!”
“管家,”豹娃瞧瞧管家,對寇哈泰說,“老爺,我也不會喝酒,你們放心喝吧!我來站崗放哨,有情況準能發現!”他停停說,“老爺,我阿爸叫黃衣羅刹禍害死了,我也給老爺當個親兵吧!”
“好,好,太好啦!”寇哈泰高興地說,“收下你,從現在起,你就是老爺的小親兵啦。”接著又吩咐管家,“管家,給他弄杆槍。”
管家返回兩步,一拍豹娃的肩膀頭兒說:“老爺賞賜你,就好好幹吧,說不定等我一老跑不動了,這管家的差事就是你的啦!”
親兵湊到豹娃跟前,鬼頭蛤蟆眼地把槍遞給豹娃:“你自報奮勇值班,好小子,日後你也當了親兵,咱們在一起混,老子虧待不了你!”
豹娃接過槍,故做怯生的樣子瞧瞧寇哈泰,又瞧瞧管家和親兵,他們是那樣洋洋得意。豹娃學親兵的樣子給寇哈泰打個千,從親兵手裏接過槍說:“老爺,我去啦。”沒等寇哈泰說什麼,豹娃扭身就跑走了。
“哈哈哈……”寇哈泰瞧著豹娃跑走的身影,得意地仰臉大笑說,“這娃崽給老爺辦了一件大事呀!”
管家和親兵也應和著狂笑起來。
不知不覺中黃昏變成了黑夜,月亮升起來了。寒流包裹中的小興安嶺密林,變得昏黑朦朧了。
豹娃學著親兵的樣子端著槍,在寇哈泰仙人柱旁巡視了幾個來回,朝岸邊走去,走到岸邊又巡視回來,這樣來來回回巡邏著,注視著周圍。
自從大胖子親兵從樹林子裏突然跑出來,豹娃就清楚了,阿爸和阿牙綽安叔叔已經趕到附近,正在不遠的地方躲著。天黑下來了,他們肯定就在岸邊趴著,他多麼想喊一聲,然後聽到他們的呼喚跑上去,說說這裏發生的一切,告訴他們已經勝利在握了。
他從岸邊轉回來,聽到仙人柱門口“嚓嚓嚓”的鑿冰聲,站住衝著那兒喊,“喂,鑿冰的聽著點,要把冰窟窿鑿得大一點兒呀,今晚用水多著哩,老爺吩咐要多做菜,好好喝一喝……”
“小野牲口崽子!”鑿冰窟窿的黑影兒破口大罵起來,“老子知道!才到老爺門下屁大個時辰,就好大口氣吩咐上老子啦!告訴你,今晚站不好崗出了事兒,我向老爺請求抽了你的筋!”
豹娃一聽,知道是個老親兵,悄悄走開,心裏嘀咕:“知道就行,愛罵啥罵啥,能把冰窟窿鑿得大點兒就好,我一會兒也用哩!”
豹娃來來回回地走著,忽聽寇哈泰的仙人柱裏傳來了勸飲和狂笑聲。他走到門口側耳一聽,嗬,這幫家夥已經吃喝上了。他心裏一喜,大模大樣地走進親兵仙人柱,裏麵沒有一個人,隻撲閃閃亮著一盞暗淡的野豬油燈,急忙拾起一隻樺皮桶,來到冰窟窿跟前打了一桶水,一閃身來到了寇哈泰冰帆仙人柱帆杆跟前。他剛放下樺皮桶,忽聽樺皮門“吱呀”一聲響,接著就聽見裏麵喊:“豹娃!”
“嗯!”豹娃一聽就聽出是誰了,他轉過身跨過去幾步應聲道:“管家老爺,我在這兒站崗呢,你放心吧,一有動靜就報告!”
“別以為黃衣羅刹都被炸死了,也要留神別的羅刹呀!”管家邊說邊解開褲子撒完尿,又進去吃喝了。
豹娃一步跨上冰帆仙人柱,背好槍,從腰裏“唰”地掏出卡濤,“哧啦”一聲就割斷了帆繩,接著撿起落在仙人柱底板上的繩頭,往皮桶裏一浸又拿了出來,繩頭很快凍得硬邦邦,想係扣接起來都接不上。接著,豹娃拎起樺皮桶走到親兵仙人柱帆杆跟前,割斷了帆繩,在水裏浸泡了繩頭後,又向另一座冰帆仙人柱走去……
他割完最後一家冰帆仙人柱的帆繩,把繩頭浸完水,見寇哈泰的仙人柱裏一點兒動靜也沒有,走過去把耳朵貼到門上聽了聽,裏麵隻有呼嚕呼嚕的酣睡聲。他又到了親兵仙人柱拉開門一看,暗淡的野豬油燈光裏,一個個醉得像爛泥一樣。
豹娃把親兵的一杆杆槍和弓箭先拿出門口,又分四次把它們抱到了岸邊。
“溜啾啾啾,溜啾啾啾……”豹娃瞧瞧黑乎乎的林子裏,又側耳細聽了聽,沒有一點兒動靜,便按照事先約定的呼喚信號,學著花尾巴鳥叫起來。
黑乎乎的林子裏傳來了花尾巴鳥的對歌,“溜啾啾啾,溜啾啾啾……”
豹娃一聽,別提有多高興啦!
武隊長第一個貓腰小跑過來,一下子把豹娃緊緊摟在懷裏,足足有好幾分鍾才激動地說:“豹娃,你在前麵領頭吧,先把頭人寇哈泰、管家和親兵看押起來,暫時不驚動獵戶們,等天亮以後,由你阿爸向他們說清楚是怎麼回事……”
“好的!”豹娃喜滋滋地應了一聲,掉頭朝寇哈泰冰帆仙入柱走去,武隊長等在後麵緊緊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