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求國畫藝術發展的新軌跡——評張朝翔的野風畫(1 / 3)

這是一個奇特的人作的奇特的畫,也是一個奇妙的令人賞心悅目而又驚詫不已的畫家。

張朝翔,像許多有個性、有追求的畫家一樣,不修邊幅。但當我麵對這清瘦精幹平和可親的中年人,麵對這大批繪畫佳作時,驚奇地發現,人的毅力、誌向是何等可貴!人的追求、愛好對生活的沉迷是何等可佩、驚歎!人的熱情可熔化比鋼鐵還要堅硬的東西,人的意誌可以成就常人所不可企及的事業。

我初次見到張朝翔完全是一個渭北高原的莽漢子,一口濃重的關中土音,穿著一身極其樸素磨得有些發白了的藍的卡製服,一雙破舊黑布鞋。他那蓬鬆散亂且又有些發白的頭發聳立著,那雙矍鑠有神的大眼,透著幾分令人驚異的光彩。多次交往中,我知道了他的過去和現在,了解了他那坎坷不平的境遇和對中國民族繪畫藝術的酷愛。他是一位苦孩子,老家在金粟山下,底店河穀,爺爺是清末渭北一位有名氣的泥塑家、壁畫家。石川河、順陽河以至涇渭河穀和黃河之濱的廟堂裏,都有他的手筆和畫跡。那些神奇的中國傳統民間故事和戲文畫栩栩如生,富有性靈。他畫全套的《三國演義》、《西遊記》、《蘇武牧羊》、《薛仁貴征東》及曲江池紅鬃烈馬。渭北的金甕山、嵯峨山、藥王山、雞冠山直到東邊的芝川鎮,都有他的遺墨,當地群眾稱他一個雅號“張東川”。這位有卓越造詣和成果的民間藝術家,在他78歲高齡時由於心髒病發作而驟然與世長辭。但爺爺的繪畫藝術、畫筆和他那雙觀察田園、山川、風情民俗、曆史人物的眼睛,卻深深地影響了朝翔。在他幼小的心靈裏早早地播下了繪畫藝術的種子。他曾在深山野溝裏砍柴割草,在河穀野嶺間挖樹苗、采桑葉、抓山雞,在野墳堆裏玩黃鼠,捅馬蜂窩,在鄉間深夜的行走中懷著驚懼心情聽那野狼的嚎叫。野狼跟蹤他,他壯著膽,手裏揮動著鐮刀高喊或者彎腰從路旁撿起一塊石頭投去,把凶狠狡猾的灰狼嚇跑了。他曾在山上趕羊放牛,有時冒雨在風雲變幻的山頂上放牧,體察雲煙變幻不定。有時,在收獲後的田地裏趕兔子,在野草叢中捉螞蚱或是尋摘酸棗等吃,農忙季節收割、耕種、碾打、晾曬,樣樣都會幹。他的體力差,身體不好,可幹活卻很精幹,很踏實。多年的春風秋雨,冬雪夏日,都給他以生活的陶冶。由於學醫的父親,在中條山抗日戰鬥中救護傷員染了破傷風而早逝,母親早早改嫁,祖父疼愛好學知禮且又聰明的朝翔,把著手教他學習繪畫。朝翔那幼小的心靈裏失去了父母之愛,卻將童心之愛傾灑鄉間那野山深溝,山峁野嶺,河穀暗道,鄉俗民情之中,這大概就是他後來在北京中國美術館舉辦他的畫展時,稱自己的畫叫《野風畫》的一個重要原因吧。

朝翔小時候跟隨祖父畫古代曆史英雄人物,畫張飛、關雲長、嶽飛、李自成,也畫虎、馬、牛、畫一切動物,還畫一些古代的仕女人物。當他在中學上學時,利用假期跟隨祖父在鄉村給人們傳真寫神,畫得一手形似神功的肖像畫,加上他受到四年美術專科學校的專門訓練和刻苦學習,以後又在浙江美院國畫專業進修學習,打好了堅實的造型基礎,幾十年如一日,不停地寫,不斷地畫,在繪畫藝術的園地裏苦苦探索,奮然耕耘,倔強地弓身拉犁,不屈不撓地前行。

當他還是一個鄉間中學生的時候,就背著幹糧從金粟山下啟程,來到大畫家石魯那古長安城中的畫室,長揖大拜,按古老的傳統方式向大師求教。這位中國畫壇具有特殊性格和愛心的一代靈傑,被這位鄉間衣衫樸素、清瘦虔誠、機靈好學的學生所感動,在看了朝翔帶來的一大卷習作之後,毫不思索地欣然收他為徒弟,他每次去石魯大師的家中,老師總是放下手頭工作,給他傳授畫技,一講就是幾個鍾頭,在他同石魯20餘年的長期交往中,受到畫師的親切教誨和藝術創作的熏陶,朝翔再次向中國繪畫藝術創作的廣闊天地邁步。加之朝翔從事教育職業之後,經過多年業餘文學創作的艱苦實踐,也因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指責為“一本書主義”,累遭批鬥,於是放棄了業餘寫作,提筆作畫。他像牛一般埋頭苦幹,畫出上千幅充滿激情、野趣詩味的繪畫作品,在西安美術家畫廊舉辦了《張朝翔探索展》,接著又於1988年7月在北京中國美術館舉辦了《張朝翔野風畫展》,引起北京美術界和廣大觀眾的關注。他那吃大苦、肯用功,且又精益求精的畫風,那立誌探索、創造和求新、求變及追求社會奉獻的精神,都給人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