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夜昊呆了下,抽抽鼻子,腦筋活起來了,夜昊忙活起來,白了一眼那隻雁,死了,活了?丟到小衛生間。又垂頭看看,好象自己也看到了生機,用腳踢踢,雁不動。於是丟下一肥皂盒的水,關上了門,又從門隙瞄瞄。
回頭,又是拿飲料又是將茶幾上猴年的報紙,馬月的煙頭,昨夜的臭襪子,今早剃須刀一並推到了地上,“喝,隻有橙汁。”打開合不嚴的二手冰箱,裏麵空空的,隻是泛著剩菜的腐味和冰箱燈光。橙汁是大瓶的,能省不少的錢呢。
“吳漣秋,大學的大三生,這是學生證。”大學的學生證突然讓自己覺得更象**證了,連處女都證明不了的那種。自己的驕傲一瞬間化成了一隻蛾子,被夜色裏的燭火吞噬。
女生手揉著看不出什麼顏色的玻璃杯,揉了下鼻子,遞上證明。雁兒倒在地上證明自己是這個人群裏死了,夜昊要證明他在這個城市是個窮人,每個人都要證明自己,可是拿出證明自己好象是另一個自己。
她垂著頭發,用眼角四下瞄著周圍,一白二空,四麵白牆,八方空蕩,十六風過,三十六處隻有燈光。眼光到處,除了隻有地板,隻有蟑螂小強。
突然頭頂聲音響,連忙藏起目光,挺了下前胸,準確地地說,把飛機場要盡可能表現為山峰。
“你也看到我真實的狀態了,也知道我不是什麼有錢人,幫不了你了。”夜昊眯了一眼證明,看都不想看,根本都沒接,粗暴地推開漣秋遞到眼前的手,一墩茶幾,一屁股坐上,點起了煙。他想:真的,假的,那是你的問題,現在的問題是我的問題太多,你不知道現在的人都是問題一大堆嗎?誰能有心情有能力去解決別人的問題!不能再惹問題了!
“你開勞斯萊斯噯,至少上百萬呢!你不會拿個房間來打發我學生吧?”吳漣秋眨了下,裝出白癡明知故問,因為她的目標就是咬著你,然後是他!背後的惡人!夜昊一橫眼,吳漣秋被掃得心虛得低下頭揉鼻子,撇自己的嘴,不停地按下象馬竄的心跳,安慰自己,他能知道什麼?他怎麼會知道地球上生下了來了我!
“我是誰?——”夜昊一個大大的人字,重重把自己丟在沙發裏,“一個打工的,中專畢業就出來了,家縣城邊的,你想想,我可能有錢嗎?白癡!”沙發吱吱地應合了,那毛了的皮,皺下,他伸手拉下薄處,小心破了。於是別處癟了偽裝的人造的皮。
“睜著眼睛說瞎話,勞斯萊斯可不是泡泡糖,一用力就吹出來了。”漣秋低下頭,揉完鼻子揉搓著杯子。
夜昊翻了下白眼:“那車,豪華!你當我要開!!是如果我不開的話,工作就沒了。”他激動站起來,無奈地張開雙臂,氣憤地在房間裏指著四周白壁,那白牆,象周圍人那無色的臉包圍著他。太奢華的夢突降在你的身上變成現實,就得想想會不會被奢華砸成肉泥了。
“這房間,四十坪,帶浴室,但,租的,不我一人,和前女友,再加上她姐姐一家帶一孩子,還是遇上了她老板塞了錢才有心換的啊,現在她們被趕走了,我又沒找到小點的房間。而且,”夜昊翻了下口袋,冷冷地翻了下白眼,“就這五十塊了,還有半個月呢!我還有一年的工錢被扣在老板手裏,我不甘心,我不能被趕走。一年的工錢到手,我馬上就把破車退回去,走得遠遠得,最好全天下人都找不到我。”
怎麼辦?漣秋咬了嘴唇,不停地揉鼻尖,自己第一麵就被趕出來了,他討厭我,你看他看我的眼神,象看爛白菜似的。他在拚命地抖手,一定是嫌我這爛菜粘手,要甩了爛白菜。可是媽媽怎麼辦?小姨交待的事怎麼辦?媽媽瘦得隻有骨頭了,躺在床上,小姨會象老虎一樣吃了我!“我打個電話。”漣秋捂了小靈通,小耗子一樣,籟地就溜到一邊。一會出來了,“我現在連住處都沒了,你能不能留下我?”
“你以前住哪?”夜昊吃驚地問。
“前天早上被房東趕出來了,一直睡在我媽就醫的醫院大廳裏。錢,剛給我弟郵了生活費,我們連飯費都沒了……”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男人把耳朵湊到跟前聽見,漣秋半閉了眼皮,萎萎地說,“我這二天隻喝了點水。”
男人撇了眼杯子,才注意到,她不停地揉杯子是因為那裏頭早就空了。“我給你打掃衛生當房錢!”漣秋的一聲大叫嚇了男人一跳,不過這叫聲,象露風了一樣,半截就蕩回去了。
“好吧,”聽見肚子鼓鼓叫聲,夜昊想起了自己躺在火車站被到處趕的經曆,大城市混不容易,何況一小女生,而且是個大學生。想到自己幫了一個大學生,不覺有點昏,好象是誕生了救世主。
“你叫什麼?”其實吳漣秋知道,她小心地揉鼻頭,眼前他得意得眉毛挑到額頭,看來得多拍拍他的馬屁。
他得意地伸出手,“叫我夜昊。昊,念hao,”他帶著得意的神色,“意思是天上的太陽。”
“它是大的意思,也指父母恩,也是姓。”漣秋小聲說,覺得不應該捅破,不安地揉鼻尖。
夜昊一挫頭,忘了眼前是大學生了,他摸了頭,雙腿交替搓著地麵,吱吱響,象老鼠叫。尷尷地笑笑,“我們組長給取的,他是這麼說的,他也不過是高中生。”不好意思地拿出一點麵包來讓漣秋充饑。
“你是幹什麼的?”漣秋不由地抽抽頭皮,用力揉了下鼻頭,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問。一個人如果有藝名,那麼這個人從事什麼職業?小姨該不會為了騙她來,什麼都是胡編的吧?不由地肚皮鼓起來。腮幫子也象青蛙肚皮一樣漲得白,不停地鼓了癟,癟了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