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你別哭就成!夜昊第一個衝到了衛生間。我們美麗可憐的雁兒,緊閉了雙眼,長長地伸著脖子,張了雙翅,羽毛亂蓬蓬的,伸直如紅楓葉的腿,僵硬地躺在地板,裝死!
“它偷吃的,”漣秋癟了嘴,踢了雁兒一腳,雁兒一動不動,“它裝死,它吃了一定會拉,一定有雁屎!”漣秋四下尋找證據,可是雁兒是生死線上訓練回來的,它的屎早被它丟出衛生間的窗外。誰叫你漣秋沒關那小小的透氣窗呢?
漣秋傻眼了,沒招了,拿出最後一招不是招的招,哭——,夜昊沒招了,拿出最後一招不是招的方法,捂了耳朵,蹲在地上,唱秦腔。
雁兒眯出一條隙,哥們,你們倆練對唱,能不能出去!這調比狼比狐狸的叫聲可恐懼的很,人家剛剛吃飽,想享受享受生活呢!外麵的陽光多麼明媚,能不能至少學學麻雀叫,至少入耳!
樓下樓外幾聲大罵聲傳來:“大早上的,哭什麼,唱什麼!你娘死了,出殯唱戲呢!勞死來死撞死的吧!”幾下墩布頂地板的聲音。夜昊用腳重重地跺地板,回擊。
漣秋揉著眼睛說:“我走。可是我要說清楚,我不是小偷。”長歌當哭,耳朵抽風。
夜昊右手搓著手左手手掌,我沒要你走啊。其實有個大學生借住,他挺長臉的,上上下下的民工都給他讓路呢!他開豪華車回來,在背後可是被人吐唾沫的。
漣秋哭著,卻不動身,她真的舍不得這窩,至少不吹冷風。夜昊一拍腦袋,“得了,那早餐連你媽的一起吃,行了吧?”
“你什麼意思,說我無恥,還是無賴,我吃還……”漣秋的抽風聲代替了聲音。
“好了,我的意思是反正有劉姐送吃食來,又不是我的,我送人情。”夜昊想抱住漣秋,安慰一下,伸出手,懸在那裏,男女有別啊!終於受不了,“別哭了,再哭這天花板要翻了!這劉姐真是的,我就再喜歡吃,你也不該送那麼好吃的東西來!”
“你討厭我……嗚——”漣秋的綿長腔,絕對練過京劇。
“呷——”一聲尖叫,不是雁兒,雁兒絕對有忍耐力,要知道,事關性命!是夜昊,呷了一聲,把昨天的一切都吐出來了。
“好了,幹活,我這裏離不開你,這份飯是我付的工錢。”夜昊打開衛生間,逃生了。女人,哪個都不省心!夜昊罵了句,奶奶的,回頭看看漣秋,怎麼還哭啊?奶奶的,我服女人了。他衝著毛主席像拜了三拜,從今個兒起,我一定天天高唱《北京的金山上》,一天三遍,感謝您老人家讓二個極品女人統統放過了我。我狗蛋活下來了……
漣秋把夜昊哭出門,就破泣為笑了。小姨這招還真靈,這男人就是聽不得女人哭。怎麼會這樣,連媽的飯都解決了。她抱起雁兒,好寶貝,我帶你去看傷。雁兒眯著一線天,終於逃出狼嚎鬼叫,可算活下來了。
夜昊關了手機,躲鴻月。不知道這小子收了多少錢,這樣上心賣我。其實他把臉上的粉賣了,絕對發家。這不是咒罵,那粉,夜昊摸一手指頭,覺得它是魔鬼,用香拿來交換他的骨髓,更交換他的一個月的錢。劉姐弄了不少男士用的,都讓他賣了錢,寄給家裏了。
沙月站在樓下,眼珠子似綠萍似地浮蕩著罵:“泥水窪裏爬出一隻蛤蟆。連粉都賣!”
夜昊笑眯眯地唱起來能想起來帶香水的歌詞,將男士香水收下。接著又哼起來,“十送紅軍,介支個上了個坡……”心裏盤算,這個香奈爾香水賣了,老爸可以買一件漂亮的外套,老媽帶一條圍巾,要大紅的,跟城裏的老太太一樣。劉姐問:“你缺錢可以問我要啊。”
夜昊脫口就出:“老爸要是知道我給他是這樣的錢,打斷我的腿……”馬上知道露了,閉嘴。
劉姐哦了一聲,果然有股堅持的勁啊,象我讀書的時候。沙月更大的一聲哦,接著狠狠地關上車門,罵罵咧咧;“還不走,臭水溝,隻能爬出這樣的蛤蟆。”他指著一隻翻白眼的蛤蟆對著夜昊翻白眼,比蛤蟆的眼大,肚皮比它白比它鼓。
王玨站在一邊想笑,這賣東西錢跟那卡裏的錢有什麼二樣?這個民工的邏輯真有趣。夜昊的邏輯是這是買東西的錢,那是賣自己的錢,不一樣。至少村頭寡婦問起來不一樣。
他咧了嘴,看著沙月綠萍眼裏的綠萍雨打,籟籟地打著轉,不知浮向何處。他明明惱了,怎麼看上去在傷心。他不知道,沙月的父母,嗨!沙月發覺夜昊在看他,眼睛一鼓,“看什麼看!還不走!臭死人了!臭蟲!”
夜昊脖子一梗,衝過去,被鴻月拉住了,“他是羨慕妒嫉你呢!他老說反話。走,走。”
賓館的燈曖昧地掃過地麵,鏡麵上高高低低的鞋踩過去,映出客人高貴的,服務生低下的鞋底,隻的斜著的倒影,變形高低的人,映不出高貴低下的人。夜昊吐了口氣,想抽煙,隻是劉姐不喜歡汙染,被麵包逼著給戒了。他琢磨著,今天點點什麼,打發一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