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3)

月圓(白):“一拳怎麼樣了?”

斌武沒想到月圓還會接詞,新奇地看著月圓,又緊握雙拳道:“將老賊——打打打、打死在地!”

月圓已笑成一團,說:“真像咧、真像咧……”

斌武才問:“你也會?”

月圓說:“怎就不會,你唱的是《金水橋》,你是秦英,我是秦英的媽咧。”

汾陽人愛唱晉劇,從縣城、從山莊窩鋪走出不少晉劇名角。所以在山西有“無汾不成戲”之說。晉劇的經典劇目有《打金枝》《算糧》《金水橋》等,所以有人用“打不完的金枝,算不完的糧”來形容晉劇。斌武和月圓唱的這段《金水橋》講的是,唐太宗時期,駙馬秦懷玉奉旨出征,他擔心脾氣暴躁的兒子秦英在家惹禍,將秦英鎖在了花園的小房。哪料想,秦懷玉走後不久,耐不住寂寞的秦英就趁人不注意跑了出來,獨自來到金水橋上釣魚,正趕上當朝太師詹沛下朝路過,鳴鑼開道,驚跑了正在咬鉤的鯉魚。秦英本是魯莽之人,脾氣上來,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裏。這時候,他怒氣衝衝擋在太師轎前,瞪著兩隻牛眼要向太師討個說法。當朝太師是何等人物,他的尊嚴受到了挑釁,禁不住怒火中燒,大罵秦英是瓦崗寨強盜的後代。秦英大怒,揮拳打死了太師詹沛。秦英的母親銀屏公主命人把秦英捆綁起來,押到金鑾殿求太宗赦免,太宗不答應。秦英的母親又請太師的女兒詹貴妃出麵說情,詹貴妃還算仁義,溫言軟語的說動了太宗,太宗才答應死罪饒過,活罪不免,讓秦英上前線戴罪立功。

聽月圓說“你是秦英,我是秦英的媽”,斌武的臉上有點掛不住,低頭叨念:“不知道你還會捉哄人,我是秦英,你都當上我媽了。”

月圓說:“戲裏是這樣唱的,哪裏是我捉哄你?我不讓你吃虧,我來給你唱一段段,你聽不聽?”

斌武趕忙說:“聽咧聽咧,你唱你唱。”

月圓見他著急,便提了個小條件:“我唱行嘍,可你聽完不能說不好啊。”

斌武說:“是你唱的,怎樣都好聽。”

月圓微皺著眉頭思想著,說:“我不唱《金水橋》了,我唱一段段《算糧》好不好?”

斌武說:“還沒唱就又問好不好。”

月圓說:“哎呀,你真紮眼咧!”

晉劇《算糧》的故事在汾陽一帶幾乎家喻戶曉。相爺王允為三女兒王寶釧在彩樓拋繡球選親,三女兒王寶釧選中了薛平貴。但是王允嫌貧愛富,設計謀趕走了薛平貴,並逼迫三女兒王寶釧重新選擇郎君。王寶釧不從,父女矛盾激化,一氣之下,王寶釧與父親三擊掌後,搬出相府,住進寒窯,十八年不相往來。十八年後,薛平貴作為禦封的先行官征西歸來,戰功卓著,正趕上老相國王允的壽誕,王寶釧就借拜壽為名回府,清算自己和丈夫薛平貴十八年的糧餉。父親王允及二姐銀釧、二姐丈魏虎卻勸她改嫁……

斌武見月圓扭捏著不肯開口唱,先就扮演相國王允道白一句:“我兒一十八年沒來相府,今日來在相府為了何事?”

月圓應聲唱道:“當年彩樓選夫郎/都是爹爹你作主張/你見那平貴是花兒樣/反悔前言昧心腸/喜棚趕走薛平貴/立逼孩兒另配才郎/孩兒我不從父不讓/你那時全不念父女情長/為此事也曾三擊掌/兒甘願寒窯受淒涼/我夫妻雖貧窮甘苦共享/我夫妻雖貧窮患難同當/兒在寒窯受恓惶/未要過相府的半升糧/苦日月兒也能婦隨夫唱……”

月圓這樣唱著,斌武就像在戲場裏一樣大聲叫起好來。他一叫好,月圓卻就不唱了,說:“這一下你就覺得公平了吧?”

斌武說:“甚呀?”

月圓說:“我是三孥兒王寶釧,你是相國王允,當了我的大大了,你說是誰捉哄誰?”

斌武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我那是小毛驢假裝大牲口咧!”

月圓咯咯地笑起來:“你是毛驢、你是個小毛驢子啊!”這樣說著,月圓就拉了一下斌武脖子上的那個山桃核項鏈,好像是怕拉斷了,她放開手:“這個真好看咧,光溜溜的,是你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