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2 / 3)

國梁被老板娘的這一指頭點得有些發愣:“甚呀?胡說八道些甚咧你。”

“怎麼是胡說八道……”老板娘還要說下去,月圓卻早已慌亂了心緒,索性一推碗說:“不吃了、不吃了,我說不愛吃羊肉,你偏要我吃,害得人想吐,不吃了,回吧。”

國梁說:“你呀你就是個抱著金碗碗討吃要飯的人,有福不會享,白在世上活一場。回吧、回吧。”

國梁把月圓送到家門口,說他還有事就先不回去了。

月圓說:“爸說了,讓你在家陪我,還是回去吧。”

國梁冷了臉子,說:“你是病人還是孩兒們,要人陪?”

扔下這句話,國梁鑽進車裏,掉轉車頭走了。

月圓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心想,先躺一會兒歇歇身子再該做什麼做什麼吧,就和衣躺在床上。剛躺下的時候,她還在想,斌武回去幾天了也沒個消息,聽剛才那個老板娘的說法,知道他籌錢的事情不很順利,也不知籌到了多少?可是籌到了錢,說走就能走嗎?婆婆病成這樣,自己還真有些不忍心。那就遲走幾天?遲走幾天,若是讓馮家父子發現了自己身體的變化又怎麼辦?這馮國梁可是個麵善心狠的人,他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月圓這樣胡思亂想著,卻就沉沉地睡著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國梁噴著滿嘴酒氣回到家來。

國梁看見月圓和衣躺在床上,國梁就氣不打一處來。想當初,前妻因為他的生理缺陷離婚之後,他就打定主意不再婚娶,隻想一個人願意幹什麼就幹什麼,自自在在地生活,到活不下去的時候閉眼睛死掉算了,反正這不男不女的日子也沒什麼意思。可是,父親馮開元不這麼看,父親愛麵子,父親不想讓人們說三道四,硬是威逼他娶了月圓,並要求他在外人麵前極力表現得夫妻恩愛家庭和睦。他琢磨不透父親的真實想法,向父親坦誠強調了自己不能進行夫妻生活的隱情。父親卻說山裏的女人好調教,未經世事也能守得住家,就當雇個保姆伺候癱瘓的母親也值當的,還維護了馮家的名譽。如果他們願意,將來抱養個孩子,這個小家也就算圓滿了。無論父親怎麼說,他是一百個一千個不樂意的。可是,父親以不給他提供生活費、不負擔他的所有開銷,甚至斷絕父子關係來威脅他,他隻能屈從了。老實說,從第一次見月圓到月圓過門後,他並不覺得這個山裏女人討厭,有時他還覺得她可憐、委屈呢。可是,他管不住自己,特別是喝酒之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受怎樣一種心態驅使,要那般折磨月圓。平心而論,今天之前,他還認為月圓是個好女人,對公公婆婆好,對他這個丈夫也不能說差。尤其是,那次和父親去外地看病回來後,月圓就變得更加乖巧和聽話了,對他幾乎是言聽計從。他每次喝了酒回來,月圓便殷勤地為他沏茶、點煙,還打來熱水為他泡腳,服侍他休息。他情緒敗壞,表露出要發脾氣的征兆,月圓就趕忙賠上笑臉,哄順他高興。人心都是肉長的,他有時候就想,月圓一個黃花大閨女嫁過來,嫁給他這樣一個男人,卻像個保姆似的伺候這一家人,也不容易,的確也有些委屈了她。可是,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給你好穿的、給你好吃的,給你這麼好的生活條件,你就該聽話、就該服從……隻有這樣才能夠少挨打、少挨罵。他以為,月圓是活明白了,這般順從、這般聽話,不用挨打挨罵,相安無事地生活,多好啊!想到這些,馮國梁甚至感覺到有些征服了什麼的成就感。讓他始料不及的是,月圓的順從和聽話,乃至殷勤卻是一個麻痹了他、欺騙了他的、令他無法接受的假相。他現在似乎明白了眼前的這個女人為什麼總是在他回家的時候百般殷勤、百般乖順。看看依然側身躺在床上睡覺的月圓,馮國梁的火氣一股一股直衝腦門。月圓為什麼忽然對自己殷勤起來?又為什麼要穿著衣服睡覺?是要遮掩什麼、躲避什麼嗎?送月圓回家後,他掉轉車頭去了朋友開的麻將館,兜裏的錢輸得所剩無幾了,他又和一幫狐朋狗友跑到飯店裏飲酒。飲酒中間,朋友們三句話兩句話就又把話題扯到了男女關係上。國梁本來不喜歡談論這些,卻又不能阻止別人的談話。這樣,也不知是朋友們的哪句話挑撥了他敏感的神經,他忽然想到了羊肉館老板娘點在他額頭上的那意味深長的一指頭。他坐不住了,酒後駕車返回羊肉館。

老板娘“恭喜恭喜”的話語就像當頭一棒差點把馮國梁打倒在地。

“恭喜你媽個×!”馮國梁大罵一句粗話,驅車直奔家門。

月圓是真的累了,馮國梁已經氣哼哼站在了床前,她還不知不覺。為了盡量避免國梁對她身體的傷害,她想盡辦法討好國梁,釋放所有屬於女人的柔情溫暖國梁,為什麼呢?為的是少受傷害啊!自從有了身孕後,她就經常不脫衣服睡覺,在馮家父子麵前遮遮掩掩的,生怕被他們察覺。雖然背地裏不知哭過多少次,雖然屈辱和羞愧時不時像瘋狗一樣咬她一口,咬得她心尖尖淌血,但是想到了斌武、想到很快就會跳出馮家的火坑,離開這裏,她咬牙忍著……

馮國梁的火氣終於爆發了,他一拳捅在月圓的背上:“睡,老子讓你睡!”

月圓驚叫一聲坐起來:“你、你怎回來啦?”

國梁說:“老子的家,老子不能回?”

見國梁又是這般粗暴野蠻,月圓厭惡地一瞪眼,賭氣又躺在床上,她翻一個身,背對著國梁不作聲兒。

她一動不動躺在那裏愈發激怒了國梁,國梁叫喊著撲上來:“起來,給老子起來!”

她尖叫道:“我累了,我要睡!”

國梁說:“你累甚,我還沒說累咧,起來!”國梁說著,猛然撲上來,一把揪住她的頭發把她揪了起來。

這馮國梁,隻有在對妻子實施暴力的時候才顯得像個男人,他長發披散,躲在長發後的是一雙血紅的眼睛。月圓在國梁長期以來的折磨中也在尋找著應對的方法,她知道就這樣硬碰硬,吃虧的肯定還是自己。她試圖再一次用自己的柔情和乖順軟化國梁的強硬和粗暴,她腦子裏轉了一個靈巧的彎兒,臉上擠出些笑容:“不用拽我的頭發,快放開,我是和你耍耍咧,你就火成個這?你放開,我自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