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我正為著我的工作在發愁。在下邊鄉鎮工作也快二十個年頭了,我想調進局機關。我找了些關係,但是沒有成功。老海是我的表叔,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小子,跟我學學吧,想當年,我就那麼輕易地進城了哩。”老海如今在市教育局工作,和我要進的局機關關係不大,對我的調動也幫不上多少忙,但我還是耐著性子聽他的故事。
那時老海還年輕著。我的表嬸是市區的,和老海是同學。兩人結婚後,表嬸一直在市區工作,我的表叔老海呢,在鄉下的一所高中教書,隻能和表嬸每周一次鵲橋相會了。那時候,老海的最大願望,就是能調到市一中做教師。也找過一些人,幾年都沒有進展。一天中午,老海又提著兩瓶酒一條煙,用黑提包裝著,他想再去市教育局找找局長,說說他家裏的實際情況。老海趕到市教育局門口時,正是午休時候。教育局的大門關著,隻有門前不相幹的三五個人在下象棋。老海想了想,反正是等,幹脆就看老頭們下象棋。老頭們下棋還賭上幾支煙。一個黑瘦老頭正和一個胖老頭對弈,旁邊還有兩個人在看,時不時地幫那黑瘦老頭走棋,擔心他會輸掉。一番拚殺之後,雙方所剩人馬已經不多了。眼看黑瘦老頭用了一暗招,看似無力,其實是要將胖老頭置於死地。胖老頭就要吃對方的“馬”,這是對方的陷阱。
“慢。”老海猛然一聲喊,“這馬不能吃,吃了就會死棋的。”幾個老頭同時轉過了頭來看。老海拿過胖老頭的棋子,幫他走動起來。不過三招,讓黑瘦老頭舉手投降。
到了上班時間,老海敲開了局長辦公室。一張黑瘦的臉伸了出來,見是老海,說:“怎麼是你?你不是剛才還在下棋麼?還讓我吃了敗戰了的。”老海連聲說是是是。老海就向黑瘦的局長說了自己家中的難處。末了,黑瘦的局長說:“你等著吧。”老海將手中裝煙酒的袋子故意留在了局長辦公室。
走到教育局門口,擺煙攤的胖老頭拉過他的手說:“小同誌,這下壞了吧,你幫我下棋成了壞事了,誰讓你贏了教育局長啊,這下調動可就泡湯了。我還要說的,年輕人,要多注意方式喲……”胖老頭將“喲”字拉得很長,好象不說這話他這煙攤就不能在教育局門前擺一樣。
老海又耷拉著頭回到鄉下的學校,第二天依然沒有精神。一節課沒上完,校長找到了他:“你個家夥,還蠻有頭腦的,你的調動成功了,市一中哩,不知你這回請的是哪路神仙。還有,人家還給你捎回了你送出去的煙酒,你到我那兒去取吧。”老海一驚,一會,嘴角又露出了笑容。
講到這的時候,我的表叔老海更是喜不自禁,口中的泡沫直飛。我就問:“表叔,你那時真不認識教育局長麼?”
“誰不認識?黑瘦黑瘦的,鬼都認識。”老海更神秘了,“知道嗎小子,我這招走的也是險棋哩。”
我的表叔老海就這樣進了市一中工作,不到一年,就被調進了市教育局工作。黑瘦的教育局長常找他下棋。
“後來和教育局長下棋,勝負如何?”我問。
“一次也沒有贏過局長。”老海說,也象很神秘的樣子。
我好象有些領悟,明天開始,我得到局機關門前轉轉,看看有沒有下棋的局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