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驚華跟每個人都低聲說了“後會有期”四個字,眾人回她的,要麼就是點頭,要麼就是同樣的四個字。
幾個月的並肩作戰,她與他們之間縱然談不上生死之交,卻已經是真正的戰友。
無需多言,她和他們都知道,沒有人會忘記這幾個月來他們所經曆的這一切。
最後,鳳驚華停在陰九殺的麵前,才低聲說了一句:“我最重要的人,就交給你了。”
陰九殺看著她,慢慢道:“你要我丟下你一個人,獨自回去?”
“不是丟下我。”鳳驚華輕笑,“而是代我送最重要的人回家。你也不是一個人。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你的同伴。”
陰九殺道:“你的要求很殘忍。”
他想留下來。
他可以留下來。
他能做到。
鳳驚華的目光,透著薄薄的霧氣:“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唯一可以依賴的人,我隻能拜托你。”
她不曾依賴過任何人。
她也不想依賴任何人。
但現在,她隻能依賴他。
陰九殺不說話。
他在想,他該留還是該去。
鳳驚華知道他的心思,低聲道:“不要為我冒死,要為我而活。”
在可以將性命交給對方的人之間,最難的不是為對方去死,而是為對方而活。
陰九殺若是留下來,遲早會暴露身份,因為他再低調,見過他的人也絕對不會太少,這些人中肯定會有人就在瑤京,到時,他必死無疑。
巴信會為了她而放過她的父親,因為她的父親已經沒有威脅,但巴信一定不會為了她而放走陰九殺。
而且,尚國軍中一定有不少秋夜弦的人,如果陰九殺不親自帶著父親回去,就憑父親現在的狀況和區區十來個護衛,秋夜弦的人有的是機會和理由對父親痛下殺手。
父親已經沒有作戰的能力了。
她現在能拜托的,真的隻有陰九殺了。
麵對她那種將一切托付於他的目光,陰九殺微微闔眼:“我明白了,保重。”
因為,能真正保護得了鳳將軍的,確實隻有他了。
在乎一個人,並不是僅僅在乎她就夠了,還要在乎她所在乎的人,就是這麼回事。
鳳驚華欣然一笑,衝他抱了抱拳,再不說一個字,掉轉馬頭走到巴信的身邊,目送夥伴們離開。
陰九殺等人沒有回頭,毅然踏上了冰麵,往對岸行去。
鳳驚華覺得心裏原本滿滿的東西,也隨著他們的離開,而慢慢的減少,消淡。
她居然有了空虛的感覺。
很可怕的空虛的感覺。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她還是一直一直的看著。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後,她才掉轉馬頭,平靜的對巴信道:“我們走吧。”
從她的臉上看不出悲喜。
巴信聳聳肩:“以後你就是費國人了,你還是早點忘了尚國和鳳家吧。”
鳳驚華淡笑,不說話。
巴信也不再多說,拍馬而去。
數十名親兵和狼軍的人跟在他的後麵離開。
回到軍營後,巴信跟沙絕打過招呼,也不停留,帶著鳳驚華往瑤京的方向而去。
直到這個時候,鳳驚華才得以問他:“你如何發現我們會從那裏渡江?”
巴信淡笑:“你那麼狡猾,一定製訂好了萬全之策,我想我很難在城裏找到你,所以我換了一個思路,思考你要如何離開瑤京。我想來想去,覺得你們渡河回去的可能性最大。雖然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你們既然可以渡河而來,又為何不能渡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