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電儀式一結束,郭偉宣布進行通路剪彩。
從春山縣到蘇西鄉的路已經修通,砂石路麵寬敞平坦。縣公路局為之投入了大量的工程機械和人力,路麵用碾壓機反複碾壓,路邊挖了排水溝,進鄉政府來的小石橋旁邊加了一座水泥橋,一切呈現欣欣向榮的景象。
郭偉一宣布,鑼鼓隊就奮力敲響鑼鼓,隨著鑼鼓聲,人群之中讓出一條通道,盡頭是一台嶄新的中巴汽車,車頭用紅綢布紮著,一塊寫著“春山-蘇西”的線路牌擺在車前擋風玻璃邊,蘇西鄉最大的老板孫德茂笑容可掬地站在車邊,邀請鄉民們上車。
這出戲我事先也不知道,隻能怔怔地看著郭偉。
郭偉宣布,從今天起,正式開通蘇西鄉到縣城的客運專線,從此結束有車無路時代,徹底改變以步帶車的局麵。
六個小學生站在車頭,每人手裏捧著一個盤子,盤子裏一朵朵的大紅綢花,用一根長長的綢帶連著,等待何至書記的剪彩。
大坪裏人聲鼎沸,笑聲不斷,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聲直擊耳鼓。
郭偉請何書記、黃書記、關書記、劉縣長、縣公路局長、縣供電局局長站成一排,拿起盤子裏的新剪刀,在一片歡呼聲中剪斷了綢布。孫德茂的中巴車轟地點火啟動,載著一車的男女老少,朝春山縣出發。
掌聲響起,又一輪高潮湧來。
接下來是彙報表演,天寒地凍的大坪裏麵沒有離開一個人。鄉民們自動圍成一圈,用自己單薄的身體阻住寒風向中間坐著的領導侵襲,有些人已經凍得牙齒打架,但他們還是堅持站成一道肉體城牆。
薛冰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我,正忙著舞台演出的指揮,在蘇西鄉,最有文藝細胞的人,也就隻有她一個中學的音樂老師。
我的手被捏了一下,側眼一看,盤小芹笑吟吟地站在旁邊,歪著頭看著我。
“你的薛老師今天好漂亮啊。”她由衷讚歎著,眼睛一刻也沒離開忙綠的薛冰身影。
我說:“你今天也漂亮啊。”
盤小芹穿著一件齊膝的黑色毛料大衣,脖子上圍著一條毛茸茸的圍巾,她一改過去的輕湯掛麵發型,把頭發在腦後紮成一個髻,用一條白紗巾係住,腳下一雙高筒皮靴,一條黑色的健美褲緊緊包裹著她健碩的小腿。整個人顯得成熟幹練,讓人耳目一新。我心裏一動,說:“嗯,像個女人了。”
她不高興地白我一眼說:“我什麼時候不像個女人啦?”
我笑著說:“原來你不是小嗎?現在長大了呀。”
她掩嘴一笑,說:“金玲嫂讓我告訴你,小年夜你們去她家過。”
我堅決拒絕說:“不去。”
她驚奇地瞪大眼睛,不解地看著我說:“為什麼不去?”
我笑笑說:“不去就是不去。”
“哪跟我過?”她試探著問我,又自嘲地笑起來說:“你怎麼會跟我過呢。你還有薛老師啊。”
我說:“你知道了還說。”
她鼓著腮幫子說:“有你的薛老師就不要吃飯啦?”
我打量一下她說:“小姑娘家家的,吃哪門子醋啊。”
她辯解道:“我沒吃醋。我為什麼要吃醋?今晚樹容哥把孩子都接來了,我老娘都在,我們準備一起過小年夜。我是看你沒地方吃飯,好心好意叫你一起來。”
我一聽,心裏一動,盤樹容這人不錯,老實實在,我還有四台榨油機躺在禮堂裏睡覺啊。
“有什麼好吃的沒有?”我故意裝作垂涎欲滴的樣子。
“當然有啊,你愛來不來。”她生氣地一扭身要走。
我拉一下她的手說:“生什麼氣?有好吃的我當然去啊。”我指著台上的薛冰說:“薛老師一起去。”
她點點頭,扭身走了。
剛好薛冰演唱一首《好日子》,台上的她神采飛揚,眼波流轉,舉手投足,儼然大家風範。薛冰畢竟是科班出身的人,唱出來的歌完全能夠媲美宋祖英。
台下的領導們盡管有人擋著風,有些幹部還是凍得瑟瑟發抖。坐在中間的何至興致怏然地看著節目,滿臉的絡腮胡子在他的笑容裏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