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甘露毫不隱晦地說:“你就是賊啊!”
說完掩著嘴巴偷笑起來,可能是反應過來她現在已經是市委書記了,我是她手底下的一個兵而已,她趕緊收斂了笑,一本正經地嚴肅起來。
我很不習慣她的嚴肅。不可否認,她嚴肅起來也很好看,讓人在尊敬之餘,會在心裏悄悄長出來一絲憐愛。
甘露要在全市推出機構改革,按她的說法,要精簡掉一半吃財政飯的人。這在哪裏都不是小事,弄不好會惹火燒身。要知道她是砸人家飯碗的,這讓很多人在懼怕擔心之餘,不免會滋生出將她推倒的心理。
全市接近三百多個行政機構,洋洋灑灑有將近五千人吃財政的飯。這在甘露看來,是一身非常沉重的包袱。吃財政飯的人都習慣了過安穩舒適的日子,突然被甘露將飯碗砸了,這些人根本就沒辦法活下去。
盡管甘露還沒正式宣布機構改革開始,但衡嶽市已經悄悄醞釀起來一股看不見的抵抗風暴。
我勸著她說:“不能操之過急,越急,越會適得其反。”
甘露不耐煩地說:“可是我已經等不起了。”
“等不起也得等,機會沒來,你強行推行下去,就不僅僅是阻力了。”
“還有什麼?”
“難說,總之一言難盡。”
“這就是我為什麼一定要你來我身邊工作啊!”甘露得意地笑起來:“陳風,你別想躲避,你要我結成同盟。”
我搖著手道:“甘書記,你太看得起我了。我陳風算什麼呢?我可沒你的勇氣。”
甘露嘟著嘴罵了一句:“虧你還是男人,這點勇氣都沒有。不刮骨療毒,衡嶽市怎麼會走上一條寬敞光明的大道?你也不用勸我,我心已決了。無論前麵是高山還是深淵,我都要義無反顧,奮勇向前。”
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她峨眉緊皺,滿麵寒霜,嚇得我不敢出聲了。
過了好一會,她才低聲說:“你來幫我,我要組成機構改革領導小組,你來任副組長。”
我像被人在胸口擂了一拳,一口氣差點沒接上來。
機構改革領導小組,說白了就是臨時機構。關鍵還是個得罪人的機構。
看我不接話,她沉著臉問我:“不願意?”
我趕緊說:“不是不願意,而是覺得我實在是沒能力。”
“你是怕得罪人?”
我沒點頭也沒搖頭。我心裏苦啊,機構改革,改什麼?就是砸掉一部分人的飯碗,分流出來一批人,將市直機關的人精簡到一人能幹三個人的活。當然,我心裏有個小算盤,被我打得劈裏啪啦的響。誰知道她來衡嶽市是不是來過渡一下,就算她沒有這個想法,孟小雨豈會讓她一個人留在衡嶽市?
得罪人的事我來幹?到時候她拍拍屁股高升走了,我怎麼辦?
她顯然看出來了我的疑慮,輕聲說:“陳風,你要想給人一個公道,你就放手大膽去做,市委無條件支持你。當然,你也可以想想,陳書記能不能沒事,關鍵也還在你這裏。”
我知道陳書記雖說宣布雙規了,而且流傳出來說他已經承認在經濟上犯了錯誤。衡嶽市一直沒將他移送去檢察機關起訴,就是她還想著,陳書記不是個壞人。
她是不是在暗示我,陳書記要想輕鬆出來,就必須得犧牲另外一個東西?
“你要在最短時間,將機構改革小組的架子搭起來。我給你一個承諾,隻要你認為需要的,要誰我都給你。”
我終於沒忍住,小聲道:“我要從其他地方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