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6、黃奇善寅吃卯糧(1 / 2)

甘露沒誤會我?我就像撿了寶一樣的興奮。進駐春山縣,我並沒壓力。縣委書記劉啟蒙是我老領導,縣長黃奇善是我兄弟。我代表衡嶽市委過去協助他們籌備產業轉移基地,對他們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因為甘露給了我一筆不少的錢,就憑著手裏這筆錢,我就能讓黃奇善像條哈巴狗一樣跟在我的屁股後。果然,黃奇善聽說我帶了資金來,喜不自勝要給我辦一桌接風宴。我不會領他的情的,也不會輕易就將款項劃到春山縣的賬戶上去。黃奇善這小子辦事顧頭不顧尾,誰敢保證他不會將這筆資金挪用到其他地方去?春山縣財政困難,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全衡嶽地區隻有他這一個縣還在靠財政支付轉移活著。換句話說,如果市裏斷了他的奶,他連工資都發不出去。黃奇善當縣長以來,挖了無數個坑。這些坑都要錢去填滿。我算了一筆賬,如果將春山縣曆年來的坑全部填上,需要整個衡嶽地區三年的國民生產總收入。酒桌上黃奇善想方設法拍我的馬屁,歸根結底就一個目的,既然市裏給了錢,就該拿出來讓他去辦事。小米他們的企業搬遷日程迫在眉睫,錯過了這次機會,春山縣以後就很難再找到這樣的缺口。現在全國工業一盤棋,有人的地方都在搞經濟開發。可是企業不是幾句閑話就能搞起來的,產業的存在,必須依靠市場。沿海地區自從搞了這次產業轉移後,自身的經濟環境也變得惡劣了。原來沒遷走的企業,他們都在想方設法再次留下來。我一口喝掉杯子裏的酒,笑眯眯地問他:“其善,你那麼急幹什麼?這筆錢既然是市裏支持春山縣的,就一定會給你。但是也不是白給,得有個說法。”“什麼說法?”黃奇善急不可耐地問。我說:“市裏也不是地主,就算是地主,地主家也沒餘糧。這筆錢是市裏節衣縮食從牙縫裏省下來的,絕對不能打了水漂。要不,你我都沒法向上麵交代啊。”黃奇善笑嘻嘻地說:“沒事,有老大你,我不擔心。”一個晚上,黃奇善都在糾纏我這筆錢,我煩不勝煩,又不好罵他,幹脆就吊起個臉色來給他看。黃奇善居然熟視無睹,不由我不得不驚歎他的定力。無論黃奇善怎麼說,我堅持一條底線,不見兔子不撒鷹。春山縣的鷹就是小米他們的企業順利搬遷過來,我這筆錢要花在環保設施上。小米他們二十幾家企業都屬於高汙染企業,稍有不慎,就會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春山縣雖然缺錢,我卻不想他們拿資源環境作交換。環境關乎幾代人的未來,如果敗在我們這一代人手裏,多少年後,子孫後代還不將我們挫骨揚灰?黃奇善見我油鹽不進,終於失去了耐心。他草草將宴會收場,一個人獨自離去。黃奇善一走,劉啟蒙書記才對我說:“小陳啊,現在的其善,已經是四麵楚歌了。他該想的辦法都想過了,實在是拿不出一分錢出來了。我跟你說實話,春山縣三個月沒發工資了。教師拖欠得更厲害,快半年了。”我吃了一驚問:“其善怎麼搞的?連工資都發不出來了?”劉啟蒙書記嗬嗬一笑道:“這也不怪他,眼看著周圍兄弟縣市都在悶聲大發財,他也想發啊。可是春山縣的條件你應該是清楚的,實在是想不出一個發財的好點子。要不是幾年前修了一條高速公路過來,我們春山縣與外界幾乎都是斷片的。”我遲疑著問:“這也與發工資沒關係啊?”行政編製的工資都是財政撥款,教師參照行政編製執行,也就是說,他們這些人的工資是不需要縣財政掏腰包的,而是上級直接將工資撥在專戶中。黃奇善牛就牛在他居然敢挪用這筆錢。按他在縣委常委會上的說法,春山縣幹部職工苦一年,換來的就是從此高枕無憂。黃奇善動用工資款四處招商找投資,目的很明確,打造出來一個完全不需要財政施舍的新春山出來。然而,很多事不是靠想象能得到美好未來的。黃奇善窮盡全縣的力量四處招商引資,結果演變成賠個夫人又折兵的下場。一個縣長欠了大家工資,出去都覺得丟人。我突然想起來,當初蘇西鎮欠了盤小芹的招待款,黃奇善為什麼顧左右而言他,不願表態這個錢他來想辦法了。要說一個縣長,逼著下麵一個鎮還人家欠款,一點也不過分。就算下麵有苦難賴著不還,他也能想其他辦法了結此事啊。原來黃奇善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不好意思逼著郭偉還錢。我歎口氣說:“老書記,其善這是寅吃卯糧,後果很嚴重。”劉啟蒙跟著我歎氣道:“我也有責任,沒及時提醒他。不過,這次招商引資成功,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了。”我心裏一動,試探著問:“其善是不是將人家的保證金拿去給人發工資了?”劉書記笑而不語,起身告辭說:“沒錢的家難當啊!”我越想越不對,黃奇善如果動用了這筆錢,這不是釜底抽薪的做法嗎?當初小米他們為了表示誠意,給春山縣吃顆定心丸,大家一商量,願意先拿保證金。以後誰想反悔,保證金是不退的。但是現在的事,最怕的就是萬一。萬一出現問題,搬遷不能執行到位,退錢是必須的,要不,政府信譽就此垮台,責任誰也承擔不起。我沒想到春山縣的危機有這樣嚴重,過去我在春山縣時,雖說經濟條件與別的縣市有差距,但不至於差到這種地步。而且我深知當一個縣長的難處,縣長要是沒本事化緣,等於就是沒有腿的一匹馬。黃奇善愛麵子,這幾年往上麵伸手的次數越來越少。以至於市裏開會時,好幾次在大會上表揚了春山縣的奮鬥精神。我覺得完全有必要與黃奇善深入交流一次了。電話打到他的手機上,半天才接。我還沒開口,他先扔了一句冷冷的話過來:“陳風,你是準備看我出洋相是不?”我攔住他道:“別廢話,在哪?我要見你。”黃奇善沉吟了好一會,才問我:“公事私事?”我回一句過去:“公私兼顧。”他哦了一聲,顯得有些為難。過一會才說:“我們去找郭偉喝酒吧。”我皺著眉道:“你剛放下的酒杯,又想喝了?”“是,我想酒喝。心裏煩啊!喝醉了就什麼都不用想了啊。一句話,喝不喝?”我隻好答應說:“行,喝就喝,誰怕誰。”郭偉的蘇西鎮有溫泉山莊,劉密斯在蘇西鎮建了溫泉山莊後,再沒其他動靜。原來我以為逮著了他這樣一個外國老板,蘇西鎮會有好日子過了。可是劉密斯這家夥就像死了一樣,除了溫泉山莊一個項目,再也沒見他投資其他。溫泉山莊這幾年火爆得不行,衡嶽市很多人趁著節假日都來湊熱鬧。不過,我自從春山縣離開後,再沒踏足溫泉山莊。黃奇善親自開車過來,我們兩個誰也不帶,都是單槍匹馬,直接殺向蘇西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