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朋友與我討論讀書之法,我卻無以為對,總引以為憾。
我作為職業閱讀者的圖書編輯,已經有十餘年的讀齡,又加上閱讀興趣廣泛,無所不讀。雖然時常讀書,卻很少總結讀書之法,稍有感悟也十分難得。除了職業閱讀之外,我的業餘閱讀全憑自己的個人興趣在書海裏遨遊,沒有自己的閱讀目標,更沒有所謂的閱讀任務,隻圖欣賞書中的世界和閱讀時的快樂。
我喜歡讀閑書,讀那些雜亂無章的書或者不起眼的書,還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書,甚至是那些偏門的書,都是我喜歡閱讀的書籍。我除了職業閱讀是在八個小時之內,我還會擠其他的時間去讀那些閑書。
我讀閑書逐漸形成了一個不好的習慣,常常喜歡集中在深夜後去讀書。每當夜深人靜,周圍萬籟俱寂,我蜷縮在床頭或者藤椅裏,捧讀那些早已被人群遺忘的孤書舊紙,翻著那些發黃的脆紙,享受著哢嚓哢嚓的翻書聲。有時手捧舊書,用手指滑過書的棱角,書頁沙沙地從指心滑過,那種奇異的感覺,讓人心動不已。
我深夜讀書,並非故意抬高自己的身份或者假裝清高,還是由於我的生活習慣和工作壓力迫使我這樣去做。美好的白天,已經被工作擠滿,除了固定的時間去寫作,還需要時間來審讀編輯的書稿;下午要與作者、朋友交際,或者在市區的舊街老巷遊蕩,尋找殘書舊紙。晚飯時間大多應酬交際,九十點鍾才能回家;上網、寫稿之後,一般到了淩晨一二點,想上床睡覺,已經不容易進入睡眠,隻好用讀書來催眠。
長期閱讀和編輯書稿,形成了一種對比,覺得現代出版業所生產的圖書過於膚淺和粗糙,寫書之人喜歡作秀,書中的思想和含金量越來越低,很多書籍都是一種拚裝和組合,根本無法與舊書相提並論。我隻好慢慢返回到閱讀舊書上來,一有空閑,我就到書攤前轉悠,尋找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出版的書籍,最喜歡的還是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文史哲書籍,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期曾有很大部分進行了重版再印,書的內容很有文化底蘊,讀起來有種沉甸甸的感覺,在書攤上也容易尋覓到再版的書籍。
我搜集舊書,特別喜歡殘書破頁,那些早已散逸的書頁,成為書攤老板的廢紙和拖累,我小心收拾起來,回家進行整理和清整,有時會發現一些孤品和珍品。這些書籍經過我的收拾之後,再裝訂成冊,成為我書架中的孤本,彌足珍貴。這些孤本主要來自於兩個地方,一是我長期流連於舊書店、舊書攤,在尋找我想要的書籍時,遇上一些不易被人重視的好書,並且價格低廉,我又有收藏興趣,就一起掃蕩回家,其中有民國圖書或者晚清石印本等,也有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豎印本。二是承載著某個重大曆史事件的資料性書籍,因為當時印刷數量極其有限,民間已經很少有其藏本,圖書館也極少有藏書,我因為某個原因找到此書後,就順便複印了一份,查閱之後就擱置在書架上,擺了一年半載之後,我又發現其價值,把它收藏起來。我把這些書或者複印件統稱為我的孤書,因為一般在深夜欣賞,就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孤書夜賞”,來激勵自己讀書。
夜闌人靜,我踏進書房,不再流連都市的繁華和奢侈,墜入書裏,尋找夜間的興奮點。這種真正的孤讀,思維非常清晰,記憶十分清楚,雖然有些寂寞,卻有伴著書籍的幸福。讀著某書,時間流逝,書頁匆匆,很快就到雞鳴時分。所以,我給自己的書房取了個名字叫“孤讀齋”,標明它的使用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