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童年(1 / 1)

妻子從小在西部的一個小鎮長大,沒有多少閱曆。家裏兄妹倆,哥哥比她大十二歲,跟在哥哥後麵,哥哥嫌她是個跟屁蟲,她就隻好一個人玩。父母都上班,不放心她一個小孩到外麵去跑,就把她關在家裏,讓她一個人玩個底朝天。直到來湖南讀書才算走出家門,了解些世事。

我從小長在農村,在那個山村待了十八年,對家鄉的物產比較了解。後來又遊曆了幾個省,在好幾個地方打過工,也算長過見識。

結婚後,妻子常常與我講起她那孤獨的童年,覺得自己好可憐,就要我將自己的童年翻翻舊賬。講起我童年的趣事,妻子就以為是“一千零一夜”。每天我們忙完自己的工作,她就偎縮在我旁邊,聽我講自己的身世。在這些有趣的童年生活裏,我還給她穿插一些家鄉的風俗習慣、民間傳說、典故,講得真是天花亂墜、奇瑰無比。她聽完一個又催我講下一個,不知疲倦地聽著,有些時候,一講就講到淩晨三四點,白天她也不覺得有多少睡意。

我一生還隻走過二十七年,值得記憶和描述的事太少,不到半年,我的“一千零一夜”就講完了。妻子就像個小孩,開始刨根問底,什麼事都想掘出點細枝末葉,但是這些細節更經不起挖掘。有次講起我的一位同學,給她講了一個故事,她覺得很有興趣。當知道我讀書時的人緣好,很多同學多與我玩得來,同學們都喜歡把自己的秘密告訴我,讓我給他們出謀劃策,妻子就要我講同學的故事。她這次聰明多了,要我從幼兒園開始,先告訴她同學的名字,再點著名字要我講關於他們的故事。這樣的日子很快就過去,我的工作開始忙碌起來,先是不停地出差,接著是馬不停蹄地寫出版策劃方案和自己的書稿。

妻子沒去上班,一個人待在家裏準備研究生考試,她也開始忙碌著複習功課。

我在書房裏寫作,妻子在我旁邊的書桌上看書。突然一個飛蛾撲進書房,在吊燈上撲通撲通亂竄,我寫作的思路被打斷,心中急著要交稿,就更加煩躁,找了一個蒼蠅拍子,一陣緊追猛打,打死丟在垃圾桶裏。我洗手回來,看到妻子在我書桌前站著,好像在研究的樣子。我悄悄走過去,看到書桌上鋪著一張白紙,上麵放著那個打死的大飛蛾,她正用一根牙簽在挑飛蛾的吸針,玩得津津有味。我有點懊然,心想:這飛蛾有什麼好玩的。她卻轉過頭來跟我笑笑,說:這個飛蛾好好玩,你看它的嘴巴有五六厘米長,尖尖的,好嚇人呀!

我告訴她這種飛蛾有毒,要她趕快丟到垃圾桶裏,她戀戀不舍地丟了。妻子說:她小時候在家裏沒什麼可以玩,有的時候逮到一個螞蟻也可以玩半天。還說起前幾天,在家裏逮到兩個蒼蠅,她也玩了一個下午,覺得很有勁。我問她為什麼去玩這些東西時,她告訴我,她一個人在家裏很孤單,我也沒有時間陪她,她隻有自己找點東西玩玩。

聽了妻子的嘮叨,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又想起城市小孩的童年很孤獨,長大一樣的孤單,妻子就是一個典型。為了解決這個孤單,也許就隻有一個辦法,就是補習空白的童年,給他們的生活充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