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爺,你放心去吧。”我忙跟十四爺說道,以免他掛念我們這邊,十四爺點頭後轉身走了,我才走到桌上捧起藥碗一個勁地吹著。
苨婆,自她回來後我便忙著菜的事還沒怎麼跟她見過,這會兒這麼多的事情和人都要麻煩她,心裏忽然有些不安。
輕輕嚐了下藥,很苦,卻已經溫了。端起藥碗走到床前,我將藥碗放好後扶起褚涵的頭,拿起藥勺向他嘴裏慢慢喂去。
先時少許藥湯會順著他的嘴角流出,喂了幾口後他的嘴巴明顯動了起來,開始主動吸吮藥勺。心裏一陣輕鬆,很快就見褚涵睜開了眼。
沒有任何話,就像知道他的傷一定要喝這些藥才能好,他很配合我的藥勺,沒一會就將藥喝了個精光。
將他的頭輕輕放回枕頭上,我收拾藥碗準備去洗,就聽他微弱的聲音說道:“要走了?”
扭頭看著床上的他,我“嗯”了一聲。
“知道嗎?我感覺天旋地轉的那一刻,立刻走到你的屋子裏了,你們這群沒良心的,我以為我醒來的時候至少躺在你的床上。”
一臉驚愕地看著褚涵,我竟沒想到他是有這番算計的,這一刻聽上去也不知道是該哭好還是笑好。回身拿起金刀我塞在他的手中,想起以前他講過的禦馬勇士,我輕聲說道:“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一種傳說或是一個封號足以害死一個人,而那個人若能好好活著卻能做更多有意義的事。比如多種幾畝地,多收幾袋糧食,多教導些天性純真的孩子。”
撂下這話,我拿起藥碗向著門外走去,身後的他則輕輕說了句,“你不懂。”
是啊,我不懂,我是怎麼都不懂勇士對於他來說有多重要!一個輕如鴻毛的稱呼能與他的性命相等同嗎?地府中我一直不懂他為什麼單單鍾情與那把金刀,這一刻我才明白,他想要的是可以匹配勇士的心。
褚涵,或許我們不需要什麼勇士,我們隻需要一個能拿得起放得下的朋友。
帶上門,我走到廚房,正看到坐在那裏守著藥罐的女人,想都不想我便開口叫道:“苨婆婆?”
女人回頭衝著我開心地笑了,“小掌櫃。”
“謝謝你煎藥。”我看著她客套地說著,她則一個勁地搖頭說道:“謝什麼謝什麼,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我的命是你們救回來了,我現在隻不過是做些微不足道的事,若說感謝的話,應該是我對你們說才是。”
沒想到我一句客套引來苨婆這麼多的不安,我忙轉移話題道:“苨婆婆,我來看看小七的藥。”
“煎好了,在爐台上涼著呢。”苨婆走到爐台旁端起藥碗,我忙迎上去接過藥碗。
“苨婆婆,我去給小七喂藥。”
“好,好!”
端著藥碗我向著小七的房間走去,伸手摸向他的額頭,已不是那麼燙手了。給小七喂藥,速度比給褚涵喂藥慢了整整一倍的時間還多些,因為褚涵會主動地吸入湯藥,而小七我則必須生灌才行。
給小七喂完藥後,頗為憂心地看了小七一眼我這才離開。
回到廚房,沒想到苨婆還在,她還沒去歇息。
“苨婆婆,做什麼你隻管交待我好了,你快回去歇息。”我急了,哪知苨婆婆就說道:“小掌櫃,我來!你讓我回去睡我也不放心的,我等十四回來就去歇著。”
見她沒有一點要動的意思,我索性坐下來陪著她。
“十四爺給我講過你們的事。”
苨婆一愣,繼而雙頰明顯紅潤許多,她輕輕咬了下唇說道:“有時候,我們小時候的記憶雖幼稚可憐得多,卻足夠我們回憶一輩子。”
我們倆個正說著話,荷心也走了進來。看著她我驚訝地問道:“荷心,你還沒睡嗎?”
“沒有。”荷心低聲回答,“小舟和那孩子都睡下了,那孩子吃過奶婆子的奶睡的很香呢。”輕輕一笑,荷心看著灶台說道:“我聽十四爺說了,眼下這院子裏的人都是傷病一身,大爺一直都沒回院子裏,十四爺說給他瞧病去了。尋思著大家身體都這麼差,粥又好咽又好消化,隻怕要吃上一陣子粥了。”荷心說完便在灶台那裏忙活起來。
想起方連海,我不由說道:“荷心,要不我來,你明兒收拾收拾先回昌平州去葬了方大人吧。”
荷心的頭一垂說道:“用不著了。二爺叫我隻管待在這裏等著,他已叫人去那邊運來他的屍身,叫我隻管在這邊等著。他說這時候大家心裏都沒底,昌平州的事到底還會不會牽扯出什麼就不得而知了,我若冒然回去恐怕會招惹來別人的疑惑,隻管安心在這裏等著就是。”扭頭看向我們,她輕聲說道:“二爺說了,他會讓我像其他女人安葬丈夫一樣安葬他的,不會難為我……我信他。”
說完話,荷心便扭過頭弄著飯、菜,我則和苨婆看著藥罐再不作聲。十四爺救回了妻子,而被夜叉從小操控的荷心卻失去了丈夫,看著荷心的背影,我甚至在想,在她心裏是愛方連海多些還是順從的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