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搞水土保持之日起,我就做起了綠色的夢。夢裏綠色漸次地多,以至某一宵,做成了綠的山,綠的水,綠的天,綠的地,綠的我,綠的你,那樣美的綠色夢。
此次去內蒙古伊盟砒砂岩地區拍錄像,從延綿數百裏紅、黃、白、靛,絕少綠色的濫岩溝裏鑽出後,歸途中又領教了毛烏素大沙漠渾黃、寂寥與荒涼。紅日當空裏,重溫起那翡翠的夢。
從船一般的顛簸中醒過來,眼前是一片碧綠的水,四下裏滿是綠樹綠草並間有成堆成簇雪青色的沙棘花。我使勁揉揉眼睛——不是夢。掠過車窗的是阡陌縱橫、濃鬱碧綠的田禾。公路兩側林蔭處,也露出白牆青瓦的農舍來。
六月是塞上的好季節。車經昌雞兔、神樹溝、牛家梁,跨榆林市,再過劉官寨、漁河堡,穿鎮川堡出榆林境。一路縱跨300裏,飽覽300裏綠屏障。公路沿岸大片映綠的水稻田——這是榆林人民在黃沙滾滾的荒丘上開辟出的綠洲,那綠色的熏風,伴著綠色的清香,在平廣的田地上嫋繞;野雀陣陣,又把我的視線從田疇上拉開,引向遠處的點點碧綠——那是廣袤的毛烏素沙漠的綠的使者,綠的信念,綠的希望。啊,真正是:“多虧了勞動人民一雙手,畫出了錦繡塞北魚米鄉”。
榆林的過去是一幅什麼樣的圖景呢?那座塞外名城雖很繁華(以小手工業發達,宅舍建築、風土人情、吃喝穿戴等別具一格,落了個雅號——小北京),然而出了城,除去城西有條河,河畔有一段河川地,東南北三麵,幾乎是一色的黃沙丘。榆林人都知道:在毛烏素沙漠的侵襲下,榆林城被迫遷移重建了三次。直到建國初期,榆林的生態環境基礎還是極差的。全市水土流失麵積5400平方公裏,占總麵積的77%,加之地處長城沿線風沙區,風大、幹旱,沙丘遍立、溝壑密布,貧瘠荒涼之狀可以想見。幾十年來,榆林黨政部門動員全縣人民改造山河、脫貧致富,率領幹部群眾植樹種草,修田打壩,拉土壓沙,引洪漫地,移河造田,興修水地。到1989年,治理水土流失麵積3900平方公裏,占流失麵積的72%;隻水澆地一項,總計達到39萬畝。在塞上黃沙區,造出大片新綠洲。
水土保持是一項改天換地的大工程。現在流失區黨政領導全力狠抓,農、林、水、牧等部門通力協作,全體人民同心幹,鏟去了一片窮,抹去了一片黃,換來了一片富,造出了一片綠。人民是世界的創造者,是綠色創造者。在人民大眾富起來的同時,綠色在黃丘上漫延。這震撼世界的“滄海變桑田”,正是夢和現實相連接的紐帶。
《陝西水土保持》1990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