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洪自然不是他的真姓名。緣何要送他這麼個外號呢?那是有一段故事在。
電影《鐵道遊擊隊》,芳林嫂是國家級美人秦怡扮演的。遊擊隊長叫劉洪,戰友們把他喊老洪。我們班裏這同學,和劉洪的扮演者有點像,另有一位女同學,也恰有點秦怡的影子。幾個眼刁人據此就強行把二人往一堆拚。
其實,老洪算早婚,當時已有妻室在家中;像秦怡的女同學,是軍人未婚妻。而且老洪是班長,那女同學是班團支部委員,都圈在好學生範圍裏。即使他們之間真有一些好感在,要踐紅杏出牆的事,也是絕對不可能。
初中畢業後,像秦怡的女同學遠嫁隨軍了,我們上高中,依然把他叫老洪。高一他就入了黨,轉瞬又當上了校學生會主席。
他有知名度了,就很忙。不是忙學生會工作,而是應邀在跨班、跨級,以至全校大會上傳經送寶做演講。講敘怎麼樣做個好學生。講得一二三四條理清晰,謙虛質樸鋒芒不露。老師們都說他的思想成熟早,是個涉政的好苗子。
1961年,我們這群沒出過縣境,沒見過火車的土學子,終有11人接到了大學入學通知書。老洪上的是政法大學。入校即做班長,之後做係學生會主席。畢業分配一年後,他就做了縣公安局副局長,之後提做市紀委紀檢科科長,之後提市紀委副書記,再提做市紀律檢查委員會書記。60歲退出一線後,他又晉半級做了市政協主席。步入正師級高幹的隊列。
我們的同學都認為:老洪有官命。其實細琢磨,還是黑格爾那觀點:存在的就是合理的。
老洪是個精明人,理性人,還是一個端方人,善良人。他好學又用功,盡管才智欠超群,但勤能補拙,功夫不負有心人是真理,他在學識、視野、做事能力諸方麵的拓展和稱行,都是規律中的事。他是文科大學生,步上工作崗位就接手從事文秘案頭、行政行文一類的文字活。他在縣時已有刀筆的稱謂,調市紀委沒多久,就是公認的材料高手了。
那時節,在領導眼裏他是德才兼備的幹部。同事心中他是本分、和氣、踏實幹事的人。拿黨的“四化”幹部標準衡量他,又是條條都合格。他不被提拔,就逆天理了。
可以這麼說,官運是他血液中自帶的。
然而老洪活得累。不惑之年脫發始,神經衰弱如影隨。原本就是個謹慎人,紀檢工作的自律,讓他漸次戒了酒,戒了煙。不沾外快,遠離緋聞。受賄腐敗一類的事,更是想都未曾想。他就靠工資養家小。妻子工資低,子女又偏多,日子清苦是必然。
他又無時不遭人怨。領導說他少魄力,沒有包公那黑臉。無創新,老顏麵,四平八穩的太平官。被他查辦的問題幹部又怨他是薄情寡義、見風使舵的投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