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聲重翻蝶戀花〕調詞曰:真情未露誤中又誤。最難得,狀元夫婿,況是能文兼武,問拒媒何故?老夫人疑,老大人怒。百巧千奇。蔣佩香到此際,玉蟾稟阿父。庚帖翻無據。直到覿麵,相逢如夢。
劉大人到了府中,隨後三貴人都到。遞過手本,門官稟報。
劉大人吩咐:"請會。"三人同進中堂,謝過師恩,分主賓長幼坐了。三人說:"門生薄質樗材,蒙老師大人提拔,鼇罄三山,恩難罄報。"劉大人說:"這皆是三位賢弟福命。老夫何功之有?"獻過茶後,劉大人喚內使:"請張老爺書廳少坐,我與陳、申二位老爺有幾句心談。"皆站起身來,張昆隨內使到書廳上去。劉大人又請陳、申二位坐了,說:"老夫年逾六十,隻生一女,年十八歲,三月初三日子時生,欲請二位賢弟同做冰人,致意張生,聯為朱陳之好,秦晉之歡。"陳、申二人說:"大人見委,門生敢不遵示。想張年兄定然依允的。"劉大人說:"就請二位到書廳與張生麵談。老夫在此候信。"陳、申二人走到書廳,把劉大人之意轉達張昆,張昆允了。三人同來大廳上見劉大人,陳、申二人說:"門生等已將尊意說與張年兄知道。"張昆說:"門生久失怙恃,影隻形單。蒙大人不棄,願為半子,膝下瞻依。"劉大人聽說,歡喜之至,留三人用了午飯,告辭而去。
劉大人轉入後堂,請出夫人說:"我兩老人未曾得子,幸有義女朝夕相依。來京時蒙聖恩命典試文武兩闈,得一門生張昆,雙中狀元。老夫今日已央他同年陳、申二門生做媒,將佩香孩兒許字與他。夫人意思何如?"夫人說:"老爺擇婿甚佳,但未知那們狀元可曾依允?"劉大人說:"他已麵允了。"夫人甚喜,說:"喚孩兒出來與他知道。丫環請小姐講話。"答:"是。"一會兒小姐出來,說:"父親、母親萬福。呼喚女孩兒有何見諭?"夫人說:"兒呀,你父親奉旨典文武兩闈,得了文武狀元門生張昆。已央媒將你終身許配與他。你是女流,得此快婿,我兩老人有所倚靠,豈不甚妙?"佩香一聽,雙目淚流。夫人說:"兒呀,這是你的喜事,怎麼反悲苦起來?"佩香說:"女孩兒蒙父母兩大人於水中活命,沒世不忘,情願常依膝下,不忍別議婚姻。"劉大人說:"兒呀,那張生父母早亡,別無親丁。我把他招贅在家,你亦不至離我們膝下。"佩香垂淚說:"女孩兒幼無撫育,兄嫂不容,本來是個苦命,那有福分配得文武狀元。此事斷難遵命。
"劉大人就含了怒意,說:"三從四德,女子賢名,你知道在家從父的道理麼?"佩香見劉大人動怒,提出一個"從"字,是自己缺禮了。若說明往事或可挽回。佩香向劉大人、夫人哭道:"女孩兒有件隱情未曾稟出。當年本生父母將佩香許字洪昆,交過庚帖。現有聘物玉蟾蜍在此,呈上請看。諺語雲:"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配二夫。"張昆與江昆名同姓不同,孩兒是萬萬不能從的(口虐)。"說畢就大哭起來。兩老家愛小姐如掌上明珠,見他大哭,都沒法了。夫人說:"兒呀,斷不相強。容日商議。"劉大人說:"我已麵許張生,這便怎麼處?"夫人說:"這件糊塗事要放在我身上。老爺明日請那張昆來,說:"老夫從前在京供職,內人在家已將小女庚帖發過,受了玉蟾蜍的聘禮。後來因此人遠出,賤內就未曾說與老夫知道。昨日之言冒昧實甚,望賢弟見恕老邁之罪。"也就把玉蟾與他一看為憑。老爺也不為失信。"劉大人即刻吩咐內使:"拿我名帖,去請三位新貴人相見。"次日早都到,請至大廳,說了幾句閑話,劉大人陪著笑臉,說:"昨日奉請執柯,自慚唐突。"就把夫人任過的話說了一遍。陳保元說:"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老師雖如此說,門生如何對得住張年兄?且以文武狀元為婿也不過於玷辱了令愛小姐。"劉大人被陳保元說得滿麵通紅,不得已就取出玉蟾蜍遞在張昆手中,說:"賢弟不信,此物為憑。"張昆見了玉蟾蜍,也就兩目流淚。劉大人心中詫異,問道:"賢弟為甚事也垂淚呢?"張昆說:"此是門生敝友洪昆之物,敝友去年落水淹斃,今見此物如見洪昆。不覺一陣心酸,流下淚來。"劉大人說:"賢弟此言果足為信麼?"張昆說:"門生何敢誑言。"劉大人暗想道:"如是假話,他何以知道洪昆二字?"說:"三位賢弟少坐片刻,老夫即刻就來奉陪。"劉大人接過玉蟾蜍向後堂來,對夫人、小姐說:"夫人,你知道洪昆是誰?就是張昆的好友。張昆見這玉蟾蜍,旋即垂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