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白眼狼馬九,帶眾人先到了獻縣東門外三裏溝。到了竇二墩家內,眾家人迎接,在前廳落座,家人獻茶。竇勝說:“眾位仁兄與賢弟暫坐,我先到裏邊見見侄女,再作道理。”
又派管家竇用先拿五百兩銀子,在衙門上下使用。自己到了後邊,叫侄女與奶娘、仆婦人等,收拾細軟之物,又派家人預備馱轎車輛,再回到前邊廳上,說:“列位寨主,大家歇息一夜,明日進城,到天仙觀內會齊。”是日天晚,眾人吃了晚飯,竇勝分派說:“咱們分三起人去,我先進獄見我兄長。”又派馬九、崔三去殺貪官,軋油燈李四帶眾人去殺狗子,再劫庫作路費之用。這一夥人均已安排妥當,一夜無話。
次日,家人回來說:“奴才探詢明白,上下已使了三百兩銀子,大莊主不能受屈,散拿散放,都有禁卒牢頭照應。”竇二墩說:“知道了!”群寇用完了早飯,大家進城,到了天仙觀內。住持張妙修,乃馬九的表弟,預備素齋,群寇用畢茶飯。
竇二墩說:“我要先到獄中,等侯眾位,以呼哨一響為號。”大家說:“我等隨後就到。”竇二墩自己到了獻縣衙門內,見了當值的,說道:“我來瞧竇成大爺,你帶我去,我給三兩銀子。”
當值的說:“我帶你去。”到了牢獄,叫開門,把禁卒王同叫過來,說:“這位是要瞧竇大爺的。”禁卒說:“你貴姓呀?”竇二墩說:“我是他的表弟,也姓竇,你帶我進去。”禁卒已是用過錢的,見有來瞧竇成的,概不攔阻,說:“你跟我來!”竇勝來到獄神廟,見他哥哥散拿散放,並未帶著刑具。他本來是被屈含冤的,隻因本縣的少爺乃酒色之徒,愛上他的女兒,要他應允,把女兒給少爺作妾,就算無事。故此眾人都與他和好,勸他應允。無奈竇成不依,禁卒也不敢給他罪受。竇勝一見,跪倒叩頭說:“哥哥在此受罪,小弟來遲,多多得罪。”竇成說:“賢弟來了,正盼著你呢。”竇二墩說:“兄長放心,弟有主意。”說著掏出了一包銀子,約二十兩,說,“禁卒大哥,你拿了去,給你買一杯酒吃,隻求給我二人備一桌酒席,我在此與大哥坐談一夜,不知成否?”禁卒王同一見銀子,說:“何必費心,今天已查過獄了,坐一夜也無妨。”少時,送上兩盤牛肉,一大壺酒,兩盤饅頭。王同說:“你們二位喝著吧!我照應別的事去了。”禁卒去後,竇二墩見左右無人,才說:“大哥,我邀請眾綠林英雄,定於今夜三更天來救哥哥,出此龍潭虎穴之中,侄女那裏我已派家人預備馱轎。我送你等出古北口,到關外去找陳子清,叫他把侄女娶過門去也好。”竇成點頭。二人商議之際,天已初鼓。
不言竇勝兄弟飲酒,且說白臉狼馬九、笑話崔三這二人施展飛簷走壁之能,進入衙門裏麵,瞧了瞧大堂後邊,東西各有跨院,西院中有絲弦之聲,唱曲調之人聲音響亮。二人暗進西院中一瞧:北上房是三間,東西各有配房,北房內燈光閃耀。
二人縱身上房,使了一個夜叉探海式,瞧見屋內燈光照耀,內有圓桌一張,上有燭台一枝,桌上邊放著幹鮮果品,各樣菜蔬。
正位坐著一個少年人,年有二旬,麵皮微青,青中透藍,俊品人材,雙眉帶秀,二目有神,身穿藍紗小汗衫,官紗中衣,白襪青雲鞋。東邊坐著二人,一個三旬光景,又一個二旬以外。
西邊坐著兩個小旦,手拿琵琶、弦子,唱的是馬頭調。這是門公洪升,他最能奉承少爺,今日他叫了兩個小旦,一個叫金福、一個叫春來,唱的是《歎煙花》、《帶病的嫖客》、《歎十聲》、《從良後悔摔多情》,一嘴疙瘩腔兒,實在好聽。那狗子越聽越愛聽。笑話崔三有心要進去,又怕人太多。原來這跟官的從煙花中買了一個人,是從良的,今年二十三歲,生得美貌,讓她與大少爺私通,又住在他家與他女人睡覺,他躲在衙門佯為不知道,真無廉恥。象這個樣,真給跟官的現眼。書中交代:跟官的有三六九等,不能一樣。有一種官家子弟,學而未成,因家道貧寒,不能出仕為官,便托人跟官,借官的力量發財,求取功名,光宗耀祖,這個不叫長隨,名叫暫隨。有一等作買賣的商賈人,時衰運蹇,買賣拆了資本,不能成就事業,故托人求謀跟官,得了正事,身在公門好修心,或作些好事,或再歸商賈,多買田園,教子讀書,這個不叫長隨,名曰且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