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七侯絆倒不能起來,被鄧華按住,去叫那個看守彭公的人,拿一根繩子來把李七侯捆起,放在樓底台階之上。等他再回來一瞧,這看守之人已被殺死,那個送信的人也不見回來。他心中大吃一驚,說:“不好了!他們有人來了,這可不得了!”連忙要去開東房屋門殺大人,忽聽後麵有腳步之聲。
他一回頭,見有一位英雄,年有二旬以外,頭戴青緞子罩頭帽,身穿瓦灰單褲褂,足穿青布抓地虎快靴。那人手舉單刀,照定鄧華就是一刀。鄧華一閃身,戰了幾個照麵,被那英雄一刀將鄧華的刀磕飛,隨即一腿踢於就地,立時栽倒,被他一刀殺死。
書中交代:前去送信的人,也是被這位殺死的。當那李七侯被獲,他就很著急。鄧華將七侯捆上,送到樓底台階上時,他這裏便把看守的人殺了,到空屋之內見了大人,把繩子割斷,將大人背起送至西花廳的後麵。他把鄧華殺了後,聽見李七侯在台階上大罵,說:“你們這些狗狼之輩,把你七太爺殺了吧!
我要和你一刀一槍動手,你未必贏得了我。我無故被石塊絆倒,你算什麼英雄?”正罵之時,暗中有人說:“那李七爺別喊啦,要不是我,你早作泉下的人了。這樣的能為,還喊什麼?依我之見,趁早回家抱孩子去吧!你一個人保著大人,這是遇著我,若不遇見我,豈不連大人全皆受害。我把你解開,你趁早走吧!”這幾句玩笑話,說得李七侯閉口無言。那人解開繩子,李七侯唉了一聲,自己也不管大人在哪裏?他說:“朋友,你前程萬裏,保著大人回衙門去吧!”李七侯立時走了,進省城到了衙門,在自己住的屋內,把衣服並所用物件收拾一個包袱,竟不辭而別。
且說那少年人來至西花廳後麵,把彭大人背了起來,跳出牆外,順著路奔到省城,天已大亮。這個人把彭公送進巡撫衙門。彭公說:“壯士別走,你是哪裏人氏?請問為何到他家去救我?”原來這少年人乃是浙江紹興府桂籍村張家集的人氏,姓張名耀宗,今年十九歲。他父親名景和,乃鏢行有名人焉,稱為神拳教習,就傳授了一個人,複姓歐陽名德,別號小方朔。
這位把張教習所有之藝,全皆學會。後來張教習過世,他撫養師弟妹長大成人,並傳授他二人的武藝。歐陽德因出外訪友去了,已有年餘,並無音信。張耀宗在家中行坐不安,把家中一應事情交與家人張福經理,又在後邊托奶娘、仆人等照應他妹妹,才出門在各處探訪,卻查無下落。他在江蘇一省找過,今又來在河南省城內住下。因聞聽人說:本地有一個惡霸,名叫惡太歲張耀聯,他就暗進五裏屯向本村鄉民打聽,得知張耀聯無所不為,夜晚便到了他的宅院,查探他的動作,若真是惡霸,必要將他碎屍萬段。這日正遇見彭公前來私訪被難,他就殺了鄧華,救了彭公,並送至衙門。彭公問明之後,說:“很好!
你不必走了,就跟我當差,這定然保存你做官。”張耀宗即請安謝過大人。家人來回話,說:“李七侯不知去向。”大人說:“他若來時,稟我知道。”隨即派開封府行文祥符縣,捉拿惡霸張耀聯,速傳到案。
不日府縣來稟:張耀聯攜眷逃走。彭公心中明白,知是府縣放縱惡人逃走的。此時彭公亦未深究,在書房想起李七侯這個人,為何不辭而別?我正想提拔提拔他,報他當年在三河任內那一片熱心,也算是我的一個知心人。俗話說得好:“萬兩黃金容易得,知心朋友實難求。”思前想後,忽然又想起惡太歲橫行霸道,府縣夤緣,串通一氣。立刻把張耀宗補了一個京製外委,充當武巡捕,加六品銜。張耀宗謝過大人提拔之恩。
彭公又想起荒草山之賊,即行了一角文書,著副將徐光輝,與守備彭雲龍、常興,帶領五哨人馬剿滅荒草山,捉拿賊人,不準一名漏網。又叫張耀宗到書房麵諭:“今晚你去到府縣衙門,暗探所辦何事,細細查明回話。”張耀宗換了衣服,背插單刀,飛身上房,躥房越脊,到了開封府的衙門,進到裏麵,在各處留心探聽。隻見北上房燈光掩映,有人說話。他行至房簷之上,隔著窗縫,偷眼往裏一瞧,但隻見裏邊八仙桌東首,坐著那位知府武奎。西首坐著一人,年約三旬,麵龐微青,青中透紫,雄眉惡眼,此人乃是紫金山寨主並獬豸武峰,與武奎是本族。
這武奎先是一個秀才,在索奈那裏當門客,後來又認索奈為義父,保他得了一個知府,在此任內剝盡地皮。前者張耀聯逃去,歸了紫金山,便是他縱放走了。今日武峰來到此處,見麵先敘了離別的話,又送上三百兩黃金,說:“這是我家大寨主與張耀聯寨主叫我送來,還有書信一封,請老爺過目。”武奎接過信來,展開一看,上寫:武大人閣下福安!弟張耀聯多蒙庇護,得逃出虎穴龍潭。回想往事,膽戰心寒。今幸得紫金山寨主暫借房舍,以救燃眉。知己之交,不敘套言。今有敝友馬道元,因弟之事,尚在縲絏之中。懇求吾兄千萬設法解救,容弟麵見,必當厚報。今帶上黃金三百兩。望兄台至日查收。來人武峰,乃兄之族人。別不多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