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暢和小築(二)(1 / 2)

馮妙也不看她,微笑著對廊下侍奉的小太監說話:“既然這樣,那就取個屏風或是珠簾來,把我隔開好了。”

小太監果真抬著一麵牡丹春色圖案的錦線屏風上前,擺放在馮妙的座席前。馮妙怡然自得地坐在屏風後麵,沒有半點窘迫不適。這麼一來,反倒顯得她矜持尊貴,要用屏風遮擋,免得被人衝撞。

鄭映芙臉色很有些不好看,可話是她自己說出來的,此時也無法收回,隻能悻悻坐下。

水榭裏一時寂靜無聲,宮女送了玫瑰露上來,可在座的小姐們怕待會兒禦前失儀,誰也不敢多喝。這麼靜坐了片刻,鄭映芙忽然又對著馮妙問:“甘織宮裏麵,跟其他各宮各殿一樣的麼?沒有去過,很好奇呢。”

馮妙對她的一再挑釁很是憤怒,隔著屏風上的揉金紗線明知故問:“你是在問我麼?”她頓一頓,才用極客氣歡暢的語氣說:“姐姐以後在宮裏,有得是機會,自己去看看就什麼都知道了。”

高照容聽了這話,先忍不住笑出聲來,其他人也哂笑著轉過頭去。

聽心水榭四麵臨水,沒有牆壁遮擋,隻掛著冰紋紗幔。漸漸入夜,水麵上的涼意沁進來,水榭裏也變得有些冷。馮瀅身子最弱,已經有些吃不消,便說服藥的時間到了,告辭離席,先回暢和小築去了。

馮瀅一走,聽心水榭內越發安靜。明明都很焦慮不安,卻偏要做出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來。有屏風遮擋,馮妙可以大大方方地觀察待選的小姐們。馮清和馮瀅她自然早就熟悉,在她們下手一席,也是一對麵容相似的姐妹。這次姐妹同時入選的,除了馮氏,便隻有內秘書令李衝家的兩個女兒了。在李家姐妹對麵,還有幾位看著麵生的小姐。

一圈還沒看完,姚福全便匆匆進來稟告:“各位娘子、小姐,崇光宮剛剛有口信過來,皇上舊疾複發,今天不能赴宴了。皇上在病中特意叮囑,請各位小姐務必盡興,不要拘束。”

他的目光似有似無地在水榭內遊走了一圈,又說道:“皇上還吩咐,給高小姐準備素食。馮三小姐體弱,也單獨備了魚湯。”

馮瀅已經提早離席,眾人的目光便都落在高照容身上,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妒意。高照容卻好像渾然不覺,笑吟吟地看著對姚福全說:“多謝皇上厚愛,照容今晚便為皇上手抄佛經祈福,願龍體早日複原。”

姚福全退下後,各色菜肴便流水似的送進聽心水榭。聽說皇上不能來,各家小姐都難免心中失望,無心品嚐宮中禦廚的手藝,象征性地動了幾筷子,就接連起身離席。

走出聽心水榭時,高照容又上來挽住馮妙的手,跟她並肩而行,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鄭映蓉的父親,是中書博士。聽說鄭家對這個女兒期望甚高,曾經放言‘非乘龍快婿不嫁’呢。”

馮妙不想跟她多繞口舌,笑著回應她:“若是嫁入天家,不就正應了這句乘龍快婿麼。”

此刻的崇光宮內,兩名侍禦師正在小爐上煎藥。煎成的藥劑,先取十分之一的藥量,給嚐藥太監服下,其餘的仍舊用小火溫著。過一炷香,才把藥汁倒進描金小碗,送進內殿。

始平王拓跋勰從侍禦師手中接過藥碗,關閉殿門,這才走到龍榻邊。鮫紗帳幔掀開,拓跋宏斜靠在軟墊上,臉上毫無病色,看一眼藥汁便說:“倒了吧。”

拓跋勰把手一翻,整碗藥汁都灑進瑞鶴銅鼎中,藥味很快便被銅鼎裏的熏香味道蓋住。“怪可惜的……”拓跋勰低聲喃喃。

拓跋宏笑道:“堂堂始平王爺,也心疼起一碗藥來了,莫不是封地不夠用,想再要塊大些的地方?”

私下無人時,兩人一向親厚慣了,隨意說笑。拓跋勰順勢坐在榻邊一張小凳上:“臣弟是說,聽心水榭裏怪可惜的,皇兄這一病,恐怕佳麗們都食不知味了。”

“選誰不選誰,太皇太後早就做好了打算,朕何必浪費時間在這上頭,”拓跋宏向他一眨眼,促狹地笑,“你隻管放心,朕知道你中意李弄玉,到時候把她留在宮中做個中才人,方麵你們私會。不過,你那嶽父大人剛剛升了內秘書令,也頻頻出入禁宮,你該好好表現表現才行。”

拓跋勰麵色漲紅:“沒、沒有的事……”他匆忙起身,“臣弟不便在宮中過夜,去看看林姐姐,就回去了。”

提及林琅,拓跋宏的臉色一下沉下來:“林琅最近很是古怪,她若肯和你說話,你就好好勸解勸解她。”

“林姐姐究竟是怎麼了?”拓拔勰本想細問,可是看著拓拔宏似乎不願多說,便起身告辭。走到殿門口,才聽見拓拔宏說:"你若是知道她心裏有中意的人,也來告訴朕,朕一定叫她如願,絕不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