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簾動風起(二)(1 / 2)

“好姐姐,好嫂嫂,好姑母總行了吧,”拓跋瑤抱住馮妙的胳膊,“要不你就跟我去一趟,把紙箋要回來,我們還能把那個人從竹簾後請出來呢。”

“我哪能隨意出宮?”馮妙歎氣,“再說,尋常人輕易不會請動這個人的,他故弄玄虛、自造聲勢,是為了把滿腹才華待價而沽,目的並不在我們身上。”說完,也有些奇怪,名門士族子弟把門楣身份看得最重,所以南遷以後,便不大願意到北方為官。這位竹簾公子千裏迢迢到平城來,又是為何?

拓跋瑤看看林琅,笑嗬嗬地對馮妙說:“淑媛嫂嫂可以派宮人出宮采買,有淑媛嫂嫂的批條,再加上我的令牌,出入一趟、快去快回,是沒有問題的。”

馮妙試探著看向林琅,輕輕搖頭:“被人發現,總歸是不好。再說皇上讓我在這裏嚐藥,我怎能擅自離開?”

“你若想去,過幾天倒是有個機會,”林琅開口,“皇上最近經常跟馮家大公子一道出去,說是去平城內的茶樓裏聽曲。等過幾天,皇上再傳馮家大公子時,我悄悄告訴你,你便拿著我的批條,跟六公主一起出去。”

沒等馮妙說話,拓跋瑤就雙手一拍:“好!就這樣定了!”說完,她還不知愁地問:“這十四個字,究竟是什麼意思?”

“從‘靜’字開始,順序向後讀,每讀七個字,再跳回四個字繼續,便能連成一首詩來。”馮妙已經覺得有些有氣無力,在拓跋瑤眼裏,恐怕沒有什麼事是值得擔心的。

“靜思伊久阻歸期……”拓跋瑤一字字讀下來,又是撫掌大笑,“原來是這樣,的確不能算他輸。”

夜裏蟬鳴陣陣,馮妙想著紙箋的事,越發睡不著。她被擾得心煩意亂,下定決心,隻要拿回紙箋,就再不跟竹簾公子有任何瓜葛。窗外傳來細碎卻清脆的丁零聲響,在寂靜夜裏,由遠及近,再慢慢遠去。

她把忍冬叫進來問:“那是什麼聲音?”

忍冬在殿外聽見她叫,以為她有什麼吩咐,匆匆進來,見她隻是問這個,笑著說:“那是春恩車上的金鈴,看這時辰,想必是去侍寢的娘娘剛從崇光宮返回。”說著,自己也覺得有些疑惑:“怎麼今天這樣晚?”

馮妙斜倚在軟墊上,透過冰紋青幔看著窗外,丁零聲一下下撥著她的心,那些夜夜奢望、等待君王眷顧的女子,該是什麼心情?幸好她並沒有這樣不切實際的願望……

到清晨時分,空氣裏才有了幾分涼意,馮妙剛剛睡實,殿外便一片吵嚷聲。馮妙揉著發漲的額頭起來,華音殿就是這點不好,剛好處在宮中一條要道旁邊,宮嬪去拜見太皇太後、皇上,或是彼此互相走動,總要路過這裏。

“忍冬,外麵是怎麼回事?”馮妙自己拿著桃木小梳子梳頭,手腕上套著一隻瑩白的玉鐲,隨著手上動作滑動,這一陣好像又瘦了不少。

忍冬強忍著笑回話:“說來真是有意思,難怪昨晚的春恩車那麼晚。皇上原本召了頌元殿的盧令儀侍寢,晚膳之後,皇上在宮中散步,聽見錦繡殿的鄭娘子彈琴唱歌,曲調婉麗動人,便改了主意,召幸了鄭娘子,今早已經加封成從六品鄭美人了。”

“這是好事,為何要吵鬧?”馮妙對著鏡子發問。

“對鄭美人來說,自然是好事,可對盧令儀來說,卻是天大的羞辱。”忍冬捂著嘴偷笑,“宮中妃嬪侍寢之後,按製要向皇後問安,如今宮中皇後未立,鄭美人便早起去向太皇太後問安。誰知道盧令儀等在路上,專程要羞辱她。”

“由她們去,跟咱們可沒有半點關係。”馮妙把頭發細細梳好,拿本書來看著,想等到她們吵鬧夠了,再出門去長安殿。

範陽盧氏與滎陽鄭氏本就不和,如今爭端倒是鬧到後宮裏來了。後宮恩寵向來跟前朝勢力息息相關,如果兩家都想踩過對方頭頂,那便要千方百計爭得皇帝的支持和信任,皇上的召幸,看似臨時起意,其中卻深意萬千……手裏的書“嗒”一聲掉在裙裾上,馮妙暗自一驚,怎麼想了這麼遠。

伸手拿起書冊,拂去上麵的灰塵,一陣尖亢的辱罵聲,從殿外傳來:“……鄭柔嘉,你算什麼東西?要不是鄭映芙瘋魔了,哪能輪到你入宮。你母親還是別人買來、送給你父親做妾的,現如今,你倒是把這本事學了個十成十……”

馮妙皺眉,盧清然這幾句話,未免太過分了,且不說她們同是宮嬪,輪流侍奉皇上,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就算真有過錯,這樣辱罵對方的生母,也實在不像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