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剛一靠近,拓跋恂忽然鬆開了抓著銀扣子的手,“啊、啊”地叫著,伸手去摸馮妙衣襟上繡著的金銀花。那麼小的孩子,動作還不穩,動作大了些,竟然一下子撲在馮妙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撞了她滿懷。
高照容見了,作勢要打他的屁股,戲謔著說:“壞孩子,這才多大呀,看見好看的美人,就不要娘了。”她說得軟語嬌俏,拓跋宏先輕笑了一聲,一屋子的人都跟著笑起來。
正笑得熱鬧,太皇太後從內殿踱出來,崔姑姑跟在她身後,懷中抱著個一歲多的幼兒,穿著織錦金繡小袍,正是皇長子拓跋恂。
眾人趕忙向太皇太後下跪問安,連拓跋宏也仍舊執晚輩之禮,恭敬地問候祖母安好。起身之後,高照容抱著幼子,再次向太皇太後和崔姑姑站立的方向跪倒,躬身行禮。崔姑姑趕緊側身躲開:“娘娘這是做什麼……”
高照容低垂著眼簾說:“剛才是照容向太皇太後問安,這會兒是恪兒向太祖母和皇兄問安,這是恪兒該守的禮節,不能因為他年紀小就亂了禮數。”她的姿態恭謹謙卑,表明了自己的孩子,不會越過皇長子去。
太皇太後微微點頭,對春桐說:“扶你家主子起來吧。”接著又問:“剛才這麼熱鬧,是在笑什麼呢?”
高照容坐回馮妙旁邊,把拓跋恪往她懷中一送,笑著對太皇太後說:“恪兒這孩子頑皮得很,非要馮姐姐抱,照容正怕他揉皺了馮姐姐的衣裳呢。”
見話頭說到自己身上,馮妙也笑著接口過去:“今天原本就是要聚在一起熱鬧,一件衣裳值什麼呢?我倒喜歡恪兒這孩子,跟他的皇兄剛出生那會兒一樣,都是最乖巧懂事的孩子。”
太皇太後還在跟前,誇獎皇次子,總不能越過了皇長子去,隻說跟皇長子這麼大的時候一個樣,是萬萬錯不了的。馮妙抬頭看了一眼皇長子,一歲多的孩子,應該已經能走路了,卻還要人抱著,眼神盯著手指,並不像拓跋恪那麼靈動討喜。他的五官其實也很好看,卻隱隱帶著一股粗獷之氣。馮妙暗自歎息,林琅那樣一個柔婉秀致的美人,生出來的孩子卻一點也不像她。
才剛坐了一會兒,拓跋恪又揮舞著小手,往馮妙身上攀過來,依依呀呀地非要她抱不可。高照容笑著哄他:“今天這是怎麼了,昨天連皇上要抱都不肯呢。”
兩個人都拗不過一個小孩子,馮妙隻好伸手把他接過來,抱在懷裏輕輕地搖晃。小孩子的身體柔軟溫熱,才一入懷,馮妙就緊緊摟住,生怕他亂動有個什麼磕碰。拓跋恪的小手,在馮妙衣襟上不停地揉搓,最後幹脆把整個臉都貼在她胸前。
因為有小孩子在,話題自然就說到小孩子身上去了。馮清和盧清然都是心氣高的,看見別人得子,心裏不舒服,都閉著嘴不說話。沒有了她們兩人夾槍帶棒,其他人倒是說笑得十分和樂。
太皇太後對拓跋宏說到:“宏兒,如今你也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宮裏這些妃嬪,哀家看著也都是好的,家世出身、模樣性格,個個精挑細選。不如趁著眼下的節氣,再進些位份吧。後宮總該有人主事,哀家精神又不濟,中宮一直空懸著,也不是長久之計。”
拓跋宏應道:“祖母說的是,孫兒在想,如今九嬪之位上,隻有照容一個,不如先補了嬪位的人上來,日後再慢慢地進到夫人、昭儀、皇後上去。”
說到位份一事,妃嬪們都不好接口,太皇太後點頭說道:“這樣也好,你隻管去安排就是,不管進誰的位份,總歸還是要你喜歡的才行。”
略頓了頓,太皇太後又說:“恂兒也一歲多了,哀家還有一件事,想跟皇帝商議著辦。”
妃嬪們越發不敢開口接話,卻都屏息凝神聽著。人人都知道,太皇太後把皇長子養在自己膝下,便是有意立他做太子,可看皇上的意思,顯然更鍾愛皇次子拓跋恪。
“上次哀家帶恂兒回來,原本是為了照料恂兒的病,如今恂兒的病已經好了,哀家倒舍不得叫他搬回去了,不如就讓他留在奉儀殿吧,也可以給哀家解解悶。”太皇太後不急不慢地說著,眼睛隻落在皇長子身上,“哀家還想,給恂兒請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師,早早教導他,皇帝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