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王滿意地掃視了一圈,對著馮妙輕蔑地說:“我已經叫親衛退後十步,隻帶五名隨從佩刀進去,這總可以了吧?”
馮妙估量了一下雙方的實力,元宏的玄衣衛隻保留最忠心能幹的人,人數並不多,又分了一部分去華林別館,這會兒恐怕又要分一人護送李弄玉出城,不過製服東陽王和他的無名隨從,應該還是有勝算的。她對東陽王點頭:“請隨本宮來吧。”
澄陽宮內的布置仍舊跟從前一樣,龍床掩在紗幔之後,香爐中散出嫋嫋青煙,內殿籠罩在一片氤氳的煙霧中。東陽王把五名隨從留在殿外,跟著馮妙進入內殿。元宏的聲音從紗幔背後傳來:“朕一切都好,隻是路上趕得太急,染了些風寒,休息一天就會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隔著紗幔的緣故,元宏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無力。東陽王走到床前,抬手就要去掀紗幔。
“東陽王!”馮妙在一邊高聲喝止,“皇上正在休息,衣冠不整,不想見任何人。”
“老臣不過是想確認皇上安然無恙,馮昭儀何必這麼緊張。”東陽王一麵說著,一麵退了回去。元宏和馮妙兩個人的舉止,讓東陽王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元宏一定已經毒發了。他隔著紗幔說道:“皇上無恙,老臣這顆心也就放回肚子裏了,請皇上保重龍體,老臣告退了。”
這一下不止馮妙愣住了,連躺在床榻上的元宏也吃了一驚,他們都不相信,東陽王會這樣放棄了。可是東陽王畢竟是三朝老臣,沒有錯處,又當著其他幾位親王的麵,元宏也不能下旨捉拿他。
就在這短短一刹的猶豫間,東陽王已經快步走出殿外,其餘幾位同行的親王,也跟著告退向外走去。馮妙坐到床榻前,有些焦急地低聲叫道:“皇上……”
元宏從帳中伸出一隻手,在她手背上輕拍,示意她不要著急。他的手忽然頓住,帳中傳出元宏低沉的聲音:“快去攔住東陽王,別讓他登上高台!”他剛才的確病症發作,此時掙紮著想要坐起,卻隻覺腦中一陣刺痛,無法起身,他這副樣子,更不適宜出現在人前。
馮妙一怔,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澄陽宮門前建有一處高台,如果東陽王登上那裏,剛好能讓太極殿外的親衛看到,隻要他稍稍動手發號施令,那些親衛就會按照他的意思衝進來。
羽林侍衛的戰鬥力有限,任城王的親衛昨晚又多有死傷,現在還在休整……馮妙知道此時的利害輕重,提起裙角快步跑出澄陽宮。
東陽王果然正往高台方向走去,一隻手正搭在腰間的令牌上,目的已經昭然若揭,與元宏的料想分毫不差。馮妙一麵追一麵高聲喊到:“東陽王,皇上還有幾件事要跟你商議。”
聽見身後的喊聲,東陽王不但絲毫沒有停頓,反倒加快了腳步。兩名玄衣衛也從澄陽宮中追了出來,但東陽王此時並沒有絲毫逾矩的動作,他們也不能擅自動手,隻能眼睜睜看著東陽王,一步步向高台頂端走去。
馮妙心下一橫,沿著石階快步追上去,每走一步,都像有一雙手在撕扯著她的心肺,呼吸越來越艱難,連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但她隻想著快些追上東陽王,不能讓他向親衛傳遞號令。
東陽王已經站在高台頂端,把令牌握在手中。馮妙心急如焚地大喊:“東陽王,你是何居心?皇上請你回去,你要抗旨麼?”
可東陽王卻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用足夠能讓太極殿外的親衛和大臣們聽清楚的聲音說道:“馮昭儀,該回答有何居心的人是你!皇上病體沉重,你卻不讓我跟皇上見麵,你分明是在假借代傳皇帝詔令的名義,自己徇私弄權,我決不能容你!”
他一把扯過馮妙,推到高台前,對著太極殿方向高聲說道:“馮昭儀的出身,原本就有很多疑點,在青岩寺修行時,又有不少品行不端的傳言,如今這個妖女又要打我大魏江山的主意。後宮之中,容不得你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
話音剛落,高台之下就從兩個不同的方向同時傳來男子的聲音。一邊朗朗如日:“誰說朕已經病體沉重了?”另一邊悠悠如訴:“東陽王,你敗了。”
東陽王和馮妙同時驚詫地轉頭,馮妙是因為不知道元宏為何突然變得精神奕奕,東陽卻不可置信地看向另外一邊手舉弓箭的男子,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還把箭簇對準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