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3)

1

小李將查到的結果告訴普克時,兩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與袁和平在茶樓裏見麵的女人名叫肖思寧,今年三十歲,未婚,沒有正式職業。但顯然這並沒有影響到肖思寧的收入。那輛豐田車是她的私人財產,同時她名下的那套公寓價值六十多萬。從小李了解到的情況看,肖思寧是一個頗為神秘的女人,有些人認為她什麼生意都做,有些人認為她什麼生意都不做。她似乎有很多男友,卻都不是確定的關係。可以肯定的是,肖思寧絕非那種從事色情行業的女人,在外的口碑甚至不錯,和她有交道的人提到她,多數表現得比較親切。

這樣的聲名對一個三十歲的未婚女人來說,無疑是難能可貴的。普克並不吃驚,早在初見過這個女人的麵後,他心裏就有了類似的感覺。小李的調查應該說已經相當於詳細,但那些和肖思寧有來往的關係卻仍然沒有全部包括其中。這隻能說明肖思寧實在是個不簡單的女人,美麗、迷人、散發出女人的魅力,卻又充滿神秘氣息。

而對另一個調查對象的情況,小李在告訴普克時,卻坦白地表示了他的為難。

“關於那個男人,我隻能跟你這麼說,他是一個地位不低的領導,在幹部人事的任用上至關重要。”小李忽略了那人的具體情況,含糊地說。

普克明白了小李的意思,說:“你已經查清了他的真實身份,是嗎?”

小李點點頭,承認道:“是啊,剛知道他是誰的時候,我嚇了一跳。老實說,這事兒我跟我們付隊長彙報過了,他待會兒可能也要和你談談。”

普克沉默了一會兒,說:“如果我保證……”

小李第一次打斷了普克的話,非常誠懇地說:“普克,這事兒我真的隻能說到這個程度,而且以後我也不能再過問這件事情。咱們都是幹這一行的,相信你能體諒我的難處。”

普克默默地點頭,其實小李開始一表明態度,普克心裏就知道個大概了。的確,在這件事情上,普克無法為難小李,他深知在某些方麵,一名刑警的能量和職責範圍,實在是微乎其微的。

普克也誠懇地說:“行,我明白。謝謝你,小李。”

小李似乎有一絲內疚,忽然又說:“對了,有一條線索我可以透露給你,不過你得保重絕不讓任何人知道,因為這涉及到……非常嚴肅的問題。”

普克馬上說:“我保證,你放心。”

小李湊近普克,壓低聲音,在普克耳邊小聲說:“要是沒什麼意外的話,下個月市政府有比較大的人事變動,秘書長的位置歸一個你很關心的人了。”

說完,小李意味深長地看著普克,沒把那人的名字說出來。普克立刻領悟到小李的意思,他無聲地做了一個口形:“袁和平?”

小李默默點頭。

普克問了一句:“這消息可靠嗎?”

“如果沒什麼意外,應該相當可靠。”小李謹慎而含蓄地說:“你應該明白,這件事跟哪個人有關係。”

普克的頭腦中,有一個印象從原來那些紛亂無序的思緒中分離出來,漸漸形成一個模糊的輪廓。袁和平很快要提升了,袁和平和肖思寧有非常關係,肖思寧神秘而富有魅力,肖思寧和某位地位不低的領導關係親密,某位領導在幹部人事任用方麵作用重要,袁和平很快就要提升了,普晴生活中的意外事件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危險……

這個印象雖然模糊,但普克卻能看出它的大概輪廓。它的細節還不清晰,但那種隱約透露出的危險信號卻十分強烈。普克默默地思索著,努力保持鎮靜和清醒的頭腦,使得自己可以盡快把這些頭緒理清,以便想出對策來。

普克不知道,當他離妹妹生活中那些離奇事件的答案越來越近時,妹妹普晴正做出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

2

自從回到家的當天晚上,普晴接過那個神秘電話後,幾天來,她的心情非常複雜。從自己小時候的成長經曆回憶起,一直到她的少女時期、與丈夫袁和平的初戀時光以及隨後到來的數年婚姻生活。許多細節都象老電影一樣,在普晴腦海中反複出現,帶著些陳舊的甜蜜色彩,令普晴心裏不停地交織著幸福、痛苦、惆悵的思緒。

出現這樣的心態,對普晴來說,其實並不突然。那天深夜,普晴剛從醫院回到家的第一個晚上,她和丈夫有著小別勝新婚的親密。之後丈夫睡著了,而普晴則很久才昏昏沉沉地睡去。後來丈夫床頭的電話響了,普晴想接接不到,是丈夫接起了電話,並有點兒疑惑地將電話交給普晴,說是個男人找普晴。

然後,就是那個令普晴失去控製的聲音。一個女人在電話裏低低的、但是清晰地向普晴呼叫:“救救我……救救我……”

聲音和有一個夜晚普晴曾聽到過的一樣。那次是丈夫和女兒在醫院住院,普晴獨自一人在家。接過那個電話之後,普晴心裏恐懼極了,但到了第二天,她的記憶卻恍惚起來,無法確定自己前一天晚上是否真的接聽過那樣一個電話。在那之前,普晴接二連三犯著錯誤,丈夫和女兒的住院,也是因為她的疏忽大意。普晴對自己是否還有一個清醒的神誌,實在沒有信心。因此,那個電話的事兒,普晴從未對任何人講過,包括自己的丈夫袁和平。

然而這個深夜,普晴卻再次從電話裏聽到那個令她毛骨悚然的聲音,她怎麼能不覺得害怕驚慌,以至於尖叫一聲就把電話扔了出去呢?

可是,袁和平看著妻子的反應,卻表現得非常吃驚,連聲追問:“你怎麼啦?”

普晴一頭撲進丈夫的懷裏,嗚嗚地哭起來:“有個女人……有個女人在叫救命……”

袁和平把普晴從身上推開一點,看著普晴的臉,大惑不解地問:“你說什麼哪?什麼女人?救誰的命?”

普晴又怕又急,哭叫起來:“電話裏有個女人在叫救命……”她模仿著電話裏那個聲音幽幽地低聲呼喚著:“救救我……救救我……和平,你沒聽見嗎?你沒聽見電話裏那個女人在叫?”

袁和平皺起眉頭:“不對啊,明明是個男人,跟我說要找普晴。我還覺得奇怪呢,這人的聲音好像沒聽過,肯定不是熟人,這麼晚了,找你幹什麼?”

普晴呆呆看著丈夫,眼淚弄得滿臉都是濕。她不敢相信地問:“和平,你說的是真的?剛才電話裏真的是個男人說要找我?沒有女人在叫救命?”

“當然是真的。”袁和平莫名其妙的樣子,說:“我騙你幹什麼?的確是個男人說要找你啊。你怎麼會聽成什麼女人叫救命?”看著普晴目瞪口呆的樣子,他好笑地接著說:“你別是出幻覺了吧?這又不是恐怖電影。”

普晴真的呆住了。她木木地靠在床頭坐著,臉上出現極度茫然的表情,嘴巴微微張著,好長時間都閉不攏。後來她忽然覺得喉嚨幹澀極了,簡直像要窒息似的。努力咽了口唾沫,喉嚨裏幹幹的,一點兒水份也沒有。

袁和平笑了笑,安慰普晴:“好了好了,你大概是做惡夢了,還沒徹底醒過來吧。可能誰把電話打錯了,咱們這種家庭,怎麼會有那種事兒?就算誰想求救,也不會找你呀,你又不是警察。”

普晴仍呆呆地坐著,顯出失魂落魄的樣子。袁和平抬手摟了摟普晴的肩膀,開玩笑似地說:“時間不早了,快睡吧。你老胡思亂想,到時候真弄出精神病了。”

普晴的眼淚無聲地流下來,她嘟噥了一句:“你先睡吧,明天你還得上班。”

袁和平仔細地看了普晴一會兒,普晴偏過臉回避著袁和平。袁和平從床頭抽出一張紙巾遞給普晴:“好了小晴,別哭了,你這是自己嚇自己呢。”

普晴接過紙巾,擦去臉上的淚水,然後努力平靜自己的情緒,轉過臉看著袁和平,勉強笑了笑,說:“我沒事兒了,大概真的做惡夢吧。”

袁和平試探地說:“那接著睡吧?”

普晴點點頭,躺了下來,袁和平也躺好,關掉台燈。袁和平的呼吸聲就漸漸粗重了一些,看來是睡著了。而普晴,在黑暗中睜大眼睛,茫然無措地看著窗戶。窗戶上拉著窗簾,外麵比室內稍亮一些,不知是月光還是燈光,在窗戶上映出淡淡的光影。

那個夜晚普晴再也沒有睡著,並且接下來,普晴以一種認真絕決的態度開始思考一個決定。她用了整整兩天的時間來回憶自己三十多歲的生命,時而清醒,時而恍惚,交錯沉浸在過去和現在的時光中。這些回憶的中心內容都很相似,那就是反複比較著幸福和不幸的巨大差別。普晴發現自己的生活經曆中,自從有了丈夫袁和平以後,生活的味道多麼不同啊,那種幸福寧靜的滋味別人怎麼能夠領會!

也許沒有人能夠理解自己對丈夫的這種愛情。普晴被自己這種念頭感動得熱淚盈眶。是的,想想自己的同事李老師家就知道了,那種充滿暴力的婚姻給一個女人的生活帶來什麼呢?還有些家庭,即使一對男女在一起生活了一輩子沒有分開,可夫妻間除了日常生活中雞毛蒜皮的小事之外,就是沒完沒了的紛爭口角,沒有女人所想往的柔情蜜意,有的隻是對婚姻無邊的倦怠以及習慣成自然的無奈接納,普晴自己的父母正是這樣的婚姻典型,她和哥哥從小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對家的眷戀實在隻是因為對母親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