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上人回道:“還未散哩。”餘千蹌蹌跌跌走上客廳一看,任大爺、駱大爺俱在睡著,王倫、賀世賴又不在席上。餘千道:“是了,想必是王倫要大解,不知道茅廁,賀世賴領他去了。我莫管他閑事,且往後邊睡覺去。”下得廳房,高一腳低一腳,一直奔後行來。行到二門,賀世賴遠遠望見餘千,連忙躲在一邊,讓他過去。事當湊巧,駱宏勳住的任正千的後層房子,後邊去,必走任正千的住房而過。今日走到賀氏住房,正當二人雲雨之時,不能自禁,呼吸之聲聞於室外。餘千雖醉,心中明白,聞得此聲乃淫欲之聲,抬頭一看,房內並無燈光,自說道:“我方才從廳上而來,看見大爺任大爺盡在睡熟,何人在內調戲?且住,任大爺尚未進房,亦不該息了燈火,其中必有原故。”
自言自語,左思右想,想了一會,忽然想起賀世賴、王倫二人俱不在席上,說:“是了,王倫原是個人麵獸心,賀世賴乃見財如命,一定是王倫許他些財帛,賀世賴代妹牽馬,將二位爺灌醉,家人支開,他引王倫進房與他的妹子玩耍,不料我餘千進來。待我打開房門、進去捉奸,看這個匹夫逃往那裏去?”又想道:“做事不可鹵莽。進去有人是好,倘若無人,為禍非小。管他怎麼,非我駱家之事,管他則甚。”才往後走幾步,又停步想道:“任大爺與我大爺如同胞骨肉之交,且平昔待我甚是有體,一旦有事,置之不管,乃無情之人也。”抬頭一望,房內並無燈火,自思量一會:“待我回至客廳,將大爺、任大爺喚醒,叫他自進房來,有人無人,不幹我事。”舉步又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住想道:“不妥,不妥!等我回到客廳,我素知任大爺睡覺如泥,及至叫醒他來,這奸夫淫婦好事已完,開門逃走。俗語說得好:‘撒手不為奸。’任大爺同來,房內無人,道我餘千無故誣他妻子為非,我家大爺再責我酒後妄為,叫我有口難分。”仍又回到賀氏房門口站住。
且說王倫是個色中餓鬼,賀氏是個淫婦班頭,初會時草草了事,及至交合之際,真是:
半推半就,勝如金魚戲綠水;你偎我倚,好似黃菊對芙蓉。
意憐情濃,不能自禁,忘其奸偷之為,不覺淫聲出於戶外。那賀世賴在二門。觀見餘千東倒西歪而來,將身躲在一邊,讓他過去,還當他吃醉了,往後邊睡去。不意他到了賀氏房門前站著,不解他是何意。自說道:“爹爹媽媽,但願你這個時候且莫開門出來。等太歲去了,莫要叫他撞見才好。”
且說餘千站在賀氏房門口,想道:“我且在此等著,看你奸夫往那裏逃走?待任大爺酒醒,自然進來,好不妥當!”抬頭看見廊簷底下有張椅子,用手拿了,放在賀氏房門外正中,自己坐下,遂大叫一聲:“我看你奸夫往那裏走!”這一聲大叫,所得房內床帳裏響,二門後“噯呀”一聲。正是:淫蕩子女驚碎膽,觀風男子暗落魂。
畢竟不知房內困何亂響,二門後因甚“噯呀”,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