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濮天鵬法堂鬧問官(1 / 2)

卻說餘千聽得有人打門,問道:“你等何人?”外邊應道:“我等本坊鄉保,因新太爺下車,恐失更鼓,在街催更,聞梅家喊叫,故來查問。”駱宏勳答道:“他係鄉保,正好將梅滔交與他,修氏母子自然得命了。”餘千將門開了,走進四五個人。駱宏勳將前後之事說了一遍,鄉保說道:“這個滅倫的畜生交與我們,等天明送到嘉興縣府,憑縣主老爺處治。”眾人將梅滔帶往那邊去了。宏勳等俱要回廟,修氏又跪謝道:“懇求恩公姓名。”駱宏勳見他諄諄,遂道:“我乃揚州人氏,姓駱名宏勳是也。自前門廟內而來,及至樓上而下,來此救你。”正說話間,聽得已交五更,濮天鵬道:“我們走罷。”眾人辭別修氏,從前門由曲巷回廟。回至廟內,濮天鵬道:“此時已是五鼓,人皆睡醒,今日莫要下手了。隻要事情做得停當,多住一日不妨。”

大家盡皆睡了。

且講修氏自眾人去後,坐在床上悲歎,把個丫頭叫起。這丫頭名叫老梅,起來燒些清水。將身上沐浴一番,天已五鼓,那裏還能睡覺。走至家堂神前,焚了一爐高香,祝告道:“願菩薩保佑駱恩人朱衣萬代,壽祿永昌。”又在丈夫靈前垂淚道:“你妻子若非恩人搭救,必被畜生強汙。我觀駱恩人非庸俗之流,他年必要榮耀。你妻子女流之輩,怎能報他大恩?你在陰曹,諸事暗佑他要緊。”正在祝告之間,不覺腹中疼痛,心中說道:“一定是他那畜生,將我赤身按地,冒了寒氣了。”連忙走至床邊,和衣臥下,叫老梅來,代他揉擦,一陣重一陣,疼了三五陣,隻聽下邊一陣響亮,漿包開破,滿床盡是漿水。修氏不解其意,又疼了一陣,昏迷之間,竟生下了一個五六個月的小娃子。別無他人,隻有一個丫頭老梅在旁,代為收拾。修氏自醒轉來,心中驚異道:“此胎從何得來?幸虧沒有別人在此。”連忙收拾,叫老梅將死娃子放入淨桶中端出。賞了老梅二百文錢,叫他莫要說出,自家睡在床上驚異。

卻說丫頭老梅,其年二十歲,與梅滔私通一年,甚是情厚,雖是今在修氏房中之人,而心專向梅滔。二人每每商議;“今雖情愛,終是私通,倘二娘知道,那時怎了?諒二娘亦是青年孀婦,豈有不愛繁華風月?你可硬進強奸,倘若相從,你我皆一道之人,省得提心吊膽。且二娘手中素有蓄積,弄他幾兩你用用也好。”故駱宏勳看梅滔在天井之中,有一女人向他耳邊說話,正是老梅。及眾人按打梅滔,並交與鄉保,老梅暗自悲傷,不能解救。今見修氏生下私娃,滿心歡喜,安放修氏臥床,偷步出了門來,尋找梅滔商議私娃之事。

且說梅滔那裏真係鄉保帶去,乃是他幾個朋友,日間約定,今晚要向他嬸娘硬借,倘若吵鬧起來,叫他們進去解勸。眾人聞得裏麵喊叫,故假充鄉保,將梅滔帶去,弄酒他解悶,天明謝別回家。離自家門首不遠,正撞著老梅慌慌張張而來。看見了梅滔,問道:“你怎麼回來了?”梅滔將日間所約朋友之語,告知與老梅一番。老梅道:“你這冤家,該先告訴我。我隻當真是鄉保帶去,叫我坐臥不寧。今特前來尋你。”在梅滔耳邊說道:“你去之後,二娘腹內疼痛,三兩陣後,生下一個五六個月的小娃子,叫我丟在淨桶之內,又賞了我二百個錢,叫我不要說出。二娘現在床上安睡。我手裏今有此事,報你知道。”梅滔聽了心中大喜道:“這個賤人,今日也落在我的手裏!我指報昨日打我那個人做奸夫,現有私娃為證,料在彼處。又可惜不知那人姓名。”老梅道:“自你去後,二娘諄諄求他留名,他說是揚州駱宏勳。

私娃放在淨桶中,特來與你商議。”梅滔大喜道:“你速速回去,莫要驚動他人,我即赴縣衙報告。”老梅暗暗回家。

梅滔邁步如飛,跑到縣衙,不及寫狀,走進大堂,將鼓連擊幾下。裏邊之人忙問道:“因何擊鼓?”梅滔道:“小人嬸母修氏,孀居一年,昨晚產下五六個月私娃。小人與他爭論,不料奸夫揚州駱宏勳寓居府衙左首普濟庵中後邊廟樓,聞得事體敗露,自樓上而下,反將小人痛打。看看身斃,小人苦苦哀求,方才饒恕。似此敗門傷化、倚凶毆人之事,望大老爺速速差人拿獲,以正風化,遲則奸夫脫逃。”內宅門忙將此事稟過嘉興縣吳老爺。吳老爺從簽筒取了四根板簽,用朱筆標過,差快二名速至音濟庵,將駱宏勳並本廟住持和尚、修氏、老梅並私娃,一案拘齊聽審,將梅滔押在外邊伺候。不多一時,眾人齊上衙前。餘千早將原差兩個巴掌打回。駱宏勳勸阻:“今日若不到案,反令他道我懼罪不前,不分皂白了。從來說‘是虛是實,不得欺人’。不走是真才實料,怕他怎的?”故同原差至縣。原差進內通知:人犯俱齊。內宅門稟過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