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若華其實在房裏什麼都聽見了。
剛才神醫穀弟子說要施針,她不過是想到疼痛皺了皺眉頭,繼而莫名其妙的,賀南城就開始衝著人發脾氣。再後來神醫穀的管事來了,好聲好氣賠著小心調解。
姚若華是知道同伴身法和個性的,生怕這位魔頭大爺一個不高興把人給拍死。真·女主這回是真心聖母關懷了回,不過就是在邊上幫了句,“他也是給人辦事的,沒必要為難他。”
賀南城忽然就眼一橫。
好了,此人死亡flag已立。
這倒黴蛋就是剛才那位“李師兄”。教主殺人還知道挑地方,心愛的女人不喜歡見血,把人給拎了出去,周圍賠著的弟子也急了,都追了出去。
門口圍了一堆人,姚若華隱約覺得門外該發生了什麼事,卻苦於隔了一扇門,什麼都看不真切。
到了後來,一切見血的場景她沒看見,不過眾人的這番對話她是全聽見了。
姚若華不想惹事,心中還有些顫微微地被人扶出來。第一眼就看到剛才那位李師兄倒地吐血,對著賀南城生氣道,“你怎麼把人打傷了?”
等她再注意到旁邊那具歪脖子屍體後,倒吸口涼氣,人都快往後昏厥過去。
幸好撥過去的一個叫做毓婷的丫鬟扶住了她。
賀南城無話可說,他知道她是討厭見血的,也討厭他行事的作風。然而魔教行於江湖的靠的就是用殘忍的手段震懾四方,他由魔教長老帶大,學到的也就是這樣的手段。
姚若華在看到那具斷頸的屍體後,幾欲昏厥,然而畢竟是被丫鬟托住了後備。
“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那一刻,姚若華知道自己還不能昏過去。
她是個穿越女,存著少女幻想編織的花與夢,或許可笑,或許做作,帶著尚未成熟的自戀,作出許多自私的抉擇——然而這又是個一個純白的靈魂,純白到有時覺得她的所作所為近乎於“假”,卻實在不是一個壞人。
如果不是用虛無縹緲,提拔得過高的“女主”條件來要求她,那麼姚若華也隻是一個,尚未長大、存著些瑪麗蘇幻想,甚至有些幼稚的小少女。今日她所做的一切,或許未來某一日當她長大時,會讓她羞愧,正如人們都不願麵對自己在青蔥年歲時寫下的中二日記。
然而在這一刻,死亡卻將她腦海中的花與夢攪成碎片。殘忍而粗暴地撕裂這幻想編織而成的迷夢,如此的脆弱,蟬翼一般飄渺,甚至不願在她手中停留一秒。
那具斷頸的屍體逼迫著她麵對現實,而不是一個RPG乙女戀愛遊戲。
姚若華最終還是作出了抉擇,顫聲問賀南城,“他是你殺的?”
賀南城沒有與她對視,那一刻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姚若華忍不住喝斥,“你知道他是誰,有哪些親人和朋友?”
“可笑。”
這般無力幼稚的話語,別說賀南城不讚成她了,就連站在對立麵的神醫穀弟子們都覺得可笑。
姚若華蒼白著臉,不敢置信一路陪伴她來的守護者,終是一個冷血個人。
她知道賀南城並不是好人,作為魔教教主,自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但是她的心中有過幻想,幻想著自己或許可以用愛去感化,成為一個惡魔終結者。
“你殺了人……”她小聲囁嚅道,呆呆的,其實自己都不知道這會兒該怎麼辦。
梅謝韶這會兒才沒功夫和她胡攪蠻纏,要說這死的人是他的門人,然而冷靜下來,卻明白,在這個江湖上有些事是不得不忍氣吞聲的。
與其說以牙還牙,這會兒倒不如想著把這樁麻煩擺平才實際些。梅謝韶關心的是這姑娘願不願意太平,“姚姑娘現在想如何施針?”
死了個同門,他語氣好得起來才怪。
姚若華臉色蒼白,不敢做聲。
顏澤一看她這副表情,再下去場麵又要僵了,指不定賀南城又以為弱花姑娘被欺負了,便好言說道,“既然姚姑娘講究,那麼叫過女弟子來施針,姚姑娘看可好?”
姚若華認了出來,昨天就是這位公子幫著說話,他們才留了下來。如今在這個場麵上,眾人皆是對她怒目而視的,他的語氣雖然平平,卻比他人算是好得多。
心頭忽然就生出了信任感,“好的,就聽您的。”
其實事情本來就很簡單,醫生要給病人針灸,病人家屬覺得是個異性大夫心裏不舒服,那麼好好地雙方調解下,也不算是什麼大事。偏偏現在弄得劍拔弩張,一死一傷。
梅謝韶心中忿恨,不能明發,卻不免要譏諷,“姑娘早這麼說,也不會有那麼多事。勞煩姑娘多開開金口,有什麼講究的也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