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這場博弈,隻是你個人的命運,與我何幹?贏了,是你技高一籌,也是那人生得蠢;輸了,便是天命如此,本就所為無道罷了。”
楊依依怒瞪,“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是說我如今這一切咎由自取嗎?”
任笑兒道,“我說什麼話又如何,別人說你是【嗶-】,你就是【嗶-】了嗎?關鍵在於,你是如何評論自己的,你是否覺得自己所做的這一切有愧。”
楊依依不語,過了一會兒卻似喪氣一樣在凳子上坐下。
“你總是這樣能說會道,站著說人總是不腰疼,要你遇上我這狀況該怎麼辦?你甚至不會比我過得更好。”
任笑兒不語,卻心裏明白她說得未必不是對的。
楊依依是個失足少女,在不應該的年歲作出了有違這個時代倫理的事。人都有做錯事的時候,卻不是每一種錯都能被原諒和挽回,有一些錯甚至是禁忌。
她有自私,有卑鄙的一麵,“一失足成千古恨”,卻又是可悲的,耽誤了自己的人生。用“罪惡”來定義她,實在有點太過了,任何站在道德製高點盡著自己去“高尚”,然後批判別人的賢人,都讓人覺得反感。
然而即便知道這一點,自己仍然要去編造給她一個虛妄的未來,任笑兒覺得自己才是虛偽至極的人。
“如果我是你的話多好呀。”她這麼淡淡地歎道。
楊依依正是在惱火的時候,更是憤恨,“你說得倒是便宜,你……”
“那我們來換換好吧?”任笑兒話音中莫名地散發著蠱惑的意味,“你瞧,我們兩個人年歲相近,也都是從峨眉長大,江湖上也都不盛名。”
“等你生下孩子後,我抱了你的孩子走,成為‘楊依依’,而你就去做‘任笑兒’,隻要和知情者幾個商量好,甚至不會對這個江湖造成任何影響。”任笑兒勾起唇笑道,“師姐,你說好不好?”
楊依依完全是被她這種變態蠱惑氣質給嚇到了,正午時分,陽光普照之下,忽得就生出了一股鬼氣。
“神經病!”
任笑兒心想,她還真是個蛇精病。
“為什麼不呢?”她臉上雖是盈盈笑著,卻讓楊依依覺得寒氣往上冒,“你這樣多好啊。”
楊依依不解,“我……好?”
“多好呀,馬上就能有一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小孩。”任笑兒說道,“一個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你……”
“我是孤兒啊,父母雙亡,就前幾個月剛知道自己還有血海深仇要報,你要和我換嗎?”任笑兒用種特變態的眼神看著她肚子,“多好呀,都不用經曆生育之痛,就能得到一個屬於我的親人,一個依賴我、相依為命的孩子。”
楊依依被她這眼神激得捂住了肚子。“你不怕將來好不容易養大了孩子,最後被我這個親娘領走?”
任笑兒嗬嗬一笑,“要怕的是你,好不容易做了‘任大小姐’,榮華富貴地享受著,你才該擔心哪天我這個正主躥回來把你打回原形。”
楊依依道,“那你失去了身份,你要怎麼過日子,須知一個沒嫁人就生子的女人要怎麼過。”
“如果是你當然活不下去……不過幸好我不是你,我可比你堅強得多!”任笑兒故意用種挑釁的口吻說,“我帶著我兒子隨意到哪一州府,然後換了發髻去入籍,言說家鄉發了水災,帶著兒子跑出來的。朝廷考評地方官,其中一項就是看任職期間民戶增長,我總是能入得了籍的。”
楊依依呆呆地聽著這說法,生於江湖的她是根本就沒想到過還有這樣的事。
可憐江湖門派,教弟子們的隻有打打殺殺,武藝再高強,離了這個圈子卻連基本生活常識都不具備,實在是讓人汗顏。
任笑兒又說,“州府安置災民本就有優容,我可以做些小手藝,也可以做小買賣,剛開始日子艱難些,卻總能把日子過得下去。”
“我識字,還會些武藝,雖不能用這個維生,也能教得孩兒允文允武,必不會讓他淪為走卒商販,疲於奔命卻隻得糊口。”任笑兒說道,“不求他長大後考得功名,狀元及第,如能有一官半職,給我請個誥命,那更是不敢奢求的事。但我總能培養得他比走卒農夫好過,就算將來當個教書先生,母子倆生活也是幸福安康。”
“等到有一天,我老了,兒子也會長大娶妻生子,然後我就能像一個正常的人一樣得天倫之樂,頤養天年吧?這樣的日子為何不值得眷戀?豈不比所謂的‘大小姐’,背負血海深仇,身世浮沉,整天憂心忡忡不是殺人或是被人殺來,這樣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