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了,南池山仍然睡得非常香甜。
突然,床毫不客氣地把他彈起來,吱吱直叫:“大懶蟲,快起床,上課要遲到,快去洗漱。”
南池山伏在慶上不起來:“啊,父親,太陽還沒有曬到屁股上,獵物還沒有出門,無法打獵呀,讓我多睡一會兒,我累壞了。”他又跌回床上。
床發出不滿的叫喊聲:“懶鬼,做夢呀,打什麼獵,這裏哪裏有什麼獵物。別說廢話,快起床去洗漱。”它猛地弓身一彈,把南池山飛到天花板上。
南池山碰到天花板又彈下床上,十分舒服,不由樂得直笑:“這樣彈來彈去,很好玩。”不過,他猛一醒神,唉呀,我不在雕心山了,父親,已經死了,我來到火榕樹靈法學院學習靈法。
床見他還不起來,憤怒了,猛然發出巨大的爆炸聲,似乎整間房子都倒塌了。南池山嚇了一大跳,急忙跳下床,叫道:“好,好了,我起來了。”
“哈哈哈!”苗象田在旁笑得幾乎流出眼淚,“你再不起來,它要變成一條蛇,把你吞了。快點,我們要去聽靈法史課。”
“咦,苗象田,你也進了‘獅心王’了,我們真有緣分呀。”南池山驚喜地說。
“昨天,我進來時,你已沉沉睡去。你要知道,我試了所有的房門,隻有這房門為我開。”苗象田望著第三張床,“這張床的主人又是誰。”
“是我們的有緣人吧。”南池山說,趕快去洗漱了。
幾分鍾後,他和苗象田一起出門。苗象田知道他對靈法一無所知,主動地告訴他一些學院的東西。
火榕樹學院的學生共分三級,分別是白鐵級(靈法初級班)、青銅級(靈法中級班)、黃金級(靈法高級班),每個級四個班,近千名學生。教師一百六十名。在這裏,還有一些特殊學生,就是“學分”不夠,無法畢業的學生。他們本應讀三年,由於種種原因,都呆在這四五年了。在這裏,教授者被稱做“靈師”,比如那位藍毛波,學生就稱他做藍靈師,或藍毛波靈師。一般教授者稱“靈師”,而級長被稱“大靈師”,學院第一主任被稱為“靈師長”,院長被尊稱為“靈師王”,學生則稱為“靈生”,靈生學會的會長叫“靈生長”。
南池山認真地問:“什麼人可當火榕樹學院的靈師?”
苗象田露出貴族特有的微笑:“啊,很不容易。火榕樹靈法學院的靈師長、大靈師、靈師,都是竟爭上來的。競爭考試由靈師王主持,無論是什麼人,隻要有本事通過考試,就可以成為靈師,成績最好的,則是靈師長。現在的靈師長並不是融心國的人,是南方一小國的靈師,是三年前通過考進來的。那場考試十分精彩,她打敗了所有挑戰的靈師。”
他帶著南池山向大禮堂走去,白鐵級的靈生湧向禮堂。
火榕樹學院的規矩是,新生上學,先到大禮堂聽“靈師王”主持入學典禮,再由“靈師長”講學院規矩。有的靈生,像魯阿裏、陳曲橋等人,在家裏學過初級靈法,對靈法史、學院規矩也知道,就沒有興趣聽了。
大禮堂由學院第二大的火榕樹生成,呈半圓形,隻有一層。屋頂的樹葉織成一張巨大的傘狀蜘蛛網,紅色的蜘蛛網,網上的葉子字是:“火榕樹大禮堂”。
南池山不解地望著大禮堂,問:“奇怪,這樣的屋頂,不怕下雨嗎?”
苗象田笑道:“你不知道,火榕樹學院受靈法保護,不但四季如春,而且沒有風雪雨露,是世界上最舒服的地方。”
南池山敬佩地點點頭,興奮地向大禮堂走去。他們倆來得最早,南池山不想坐前麵搶風頭,就拉著苗象田,坐在後麵靠近門口的地方。
一會兒,新生們一個個來到,很多人都不滿地望著他和苗象田。
他莫名其妙,問苗象田:“怎麼,坐在這裏有什麼不對嗎?”
苗象田微笑道:“朋友,別理他們,他們是嫉妒我們的位置。”
南池山無法理解,最後麵的位置會有人嫉妒?他正想問個明白,“無法無天”魯阿裏和“冷謀士”陳曲橋匆匆趕來。
魯阿裏橫蠻的牛眼一掃,大步向南池山走來,指著他說:“起來,我要坐這裏。”
南池山一愣,不解地問:“怎麼了,這是我先坐的,你為什麼要?”
陳曲橋跟著過來,陰險地說:“螞蟻國貴族,問多麼幹嗎?你們是被九索陽征服的奴隸,也應該是融心國一等貴族的奴隸,叫你起來就起來。”
我是奴隸?南池山憤怒地一揚脖子:“先生,請你放尊重一點,我不是什麼奴隸。我再說一次,我是先坐這裏的,我不起來,你又能怎麼樣?”
魯阿裏嘿嘿一笑,抽出三葉劍:“你,不想衣服變成一堆屎吧。”
苗象田生氣了,以貴族的語調責備道:“魯阿裏、陳曲橋,你們太不講理了。既然這麼想要這兩個位,讓給你們算了。這不是怕你們,隻是不想因為打架而受罰。”
他拉著南池山往前走,坐在第一排的中間。
南池山迷惑地搖著頭:“奇怪,這樣的位置都有人爭著要。”
苗象田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對某些人來說,那兩個位子是學院最好的位置。”
南池山真是覺得很奇怪:“你不是開玩笑吧?”
苗象田笑道:“你不知道,那是最好的逃學位,這裏有些課程的確很無聊,有的靈生不想聽課,往往會聽到一半就走,在後麵溜走了,靈師也不知道。這是貴族學院的通病。”
南池山恍然大悟,笑了:“兩個笨蛋,剛開學就想逃,太過份了。”
這時,大禮堂的銅鈴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靈生們頓時安靜下來。
一陣風吹過,一塊飛草毯突然從門口上方穿過來,穩穩地停在講壇上空。飛草毯上站著一位滑稽而極為威嚴的長者。
他是位尖耳侏儒,十分瘦矮(大約有九十多厘米高),下巴長著可笑的山羊胡子,鼻子有一顆古怪的閃閃發光的紅痣。他那兩隻又細又長的小耳朵不斷地抖動,十分滑稽。可是,任何人隻要看到他的眼睛,又會肅然起敬。他的兩隻眼睛極為靈活,不斷做三百六十度旋轉,每轉一圈都射出無比稅利的光,像要把人刺矮一半。
他咳了一下,細小的手慢慢地揚起來,似乎要講什麼,不過,手又突然落下來,先伸進褲袋裏抓出一把火螟蟲,貪婪地塞進嘴裏,無比愜意地大嚼著,山羊胡子和耳朵可笑地顫動。新靈生們一陣低笑,不過,一聞到那炒火螟蟲的香味,個個都不斷地吞著口水。
苗象田低聲對南池山說:“他就是火榕樹靈法學院的院長元三元,大名鼎鼎的靈師王,外號‘侏儒靈師王’。他雖然不修邊幅,不拘小節,可是靈法異常高強,而且品德高尚,人人都十分佩服他的。”
南池山點點頭,聽得元三元邊嚼火螟蟲,邊有點含糊不清地說:“新靈生們,火榕樹靈法學院歡迎你們,當然了,靈法學院有許多規矩,你們會知道每一條規矩的。現在,請記住第一條規矩,那就是捉到火螟蟲後一定要請我吃。”
新靈生們嘻嘻直笑,南池山也忍不住笑了,他覺得這個靈師王非常和藹可親。
元三元繼續說:“哦,朋友們,你們將在這裏學習生活三年,將會學到各種靈法和戰鬥的技能,準備著和九索陽對抗到底。這裏有許多好老師,他們來自南方大陸,甚至來自北方大陸,我們學院招聘新靈師是唯才是用。我希望你們跟著靈師,學到靈法,獲得力量。我的講話完了。”
他把一大把火螟蟲扔進嘴中,嚼得啪啪直響,在新靈生的笑聲中,乘著飛草毯滿意地飛走了。
他剛一飛出去,另一塊飛草毯就接著輕飄飄地飛進來,停在講壇上空。飛草毯上站的一位美麗的少女,她穿著紫色的靈師服,襯著她那像月光一樣皎浩、像水波一樣柔軟的肌膚,顯得極為清純高貴,有一種叫人說不出的王者氣派。她頭發用天然的草汁染成金黃色,梳成九條精美的辮子,每條辮子妝成一隻鳳凰,九隻美麗的鳳凰用清脆的聲音竊竊私語。最令人著迷的是她那一對又大又圓、閃著神奇的光的眼睛,這眼睛清澈極了,比最藍的天空還要清澈一百倍。
“諸位好,我是靈師長。”她微笑著張開嘴巴,從她那雪白牙齒中吐出的聲音是那樣清脆動聽,像月光下的珍珠墜落在玉盤上。
新靈生們呆呆地望著她,男生雙眼冒著奇異的、冒火的光,似乎魂魄出竅,這美麗、年輕的靈師長好像有勾魂索,把他們的靈魂一下子牢牢地勾住了。女生則發出嫉妒的低哼,滿眼是嫉妒的紅光。其中,魯阿裏的冷哼聲最為響,而且她還給了陳曲橋一個響亮的巴掌,因為後者呆呆地望著靈師長說不出一句話來。陳曲橋受了魯阿裏大力的一巴掌,仍然呆呆地望著酒鼎玉,氣得魯阿裏用胖大的手死死地捂住他的眼睛。
後排的男生夢遊一樣湧到前排來坐,有的似乎還想走到講壇上,被其他女生拚命拉住。
南池山也呆住了。他目瞪口呆地望著少女。真想不到火榕樹靈法學院的靈師長,居然是他初到怡心城要送他麵包的少女,隻不過今天的打扮和魅力比那天更勝十倍,美到無法形容呀。
南池山呆呆地望著她,觸電一樣,一種模糊的異樣的感覺衝上心來,他感到一種極大的喜悅,似乎世界上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隻要能看到她就行。
苗象田困難地吸吸鼻子,在他耳邊低聲說:“她就是三年前靈師王聘請的靈師長,叫酒鼎玉,非常年輕,隻有十八歲,但她的靈法異常高強,是一位天才靈法少女,也是靈師界最美麗、最年輕的靈師長。”
南池山恍如無聞,他的心狂跳著,眼中盡是迷離的光,不自不覺地站起來,要向前走去。他從小在山中打獵,很少看到少女,今天陡然見到一個內心善良、外表至美的少女,靈魂就不知道去哪裏了。
苗象田急忙把他拉住,低聲道:“啊朋友,請注意貴族風度。”他不知道,南池山並非貴族,隻是一位奇怪的獵人的兒子。
南池山總算清醒了一下,茫茫然坐了下來:天啊,世上竟然有如此美麗、魅美的少女,而且,還要送麵包給我吃,這是多麼善良、美麗白雪的公主呀——
酒鼎玉拍拍“發鳳凰們”,發鳳凰們不大情願地停止了竊竊私語。酒鼎玉用清脆得像百靈的聲音說:“先生們,小姐們,我酒鼎玉歡迎大家來到火榕樹靈法學院。這一年,初級班的課程有靈語課、靈藥課、奇異植物課、擊劍格鬥課,還有‘靈球比賽’,也會視情況增加一些短期課程。不過,我要嚴厲警告大家,你們法力還不夠,千萬不要到陷天山去捕捉飛草和三葉草,每年都有一些學生擅自上山,結果,差不多都被飛草纏死,或被三葉草射死。”
酒鼎玉靈活的眼光掃向二百多個新靈生,眼光定在苗象田身上,她指著他問:“啊,我知道你,你叫苗象田,你有貴族特有的勇敢的高傲,你最想成為真正的一等貴族,是吧。告訴我,你想不想得到飛草毯?”
苗象田脫口而出:“當然想。”
酒鼎玉笑了笑:“那你這個貴族敢不敢上陷天山去捕捉飛草?”
苗象田大聲說:“我是貴族,當然敢了。”貴族有一個特征,那就是勇敢。
酒鼎玉就是要引苗象田說這句話,她突然一伸手,她那又嫩又白的手突然暴長,像一條特長的棍子,狠狠地打在苗象田嘴上。
苗象田痛得大叫一聲,捂著嘴巴盯著酒鼎玉不出聲。
魯阿裏等人放肆地大笑起來:“哈哈,冒牌的四等貴族傻得自討苦吃。”
南池山不覺一下跳起來,失聲叫道:“酒鼎玉,你,你不對。”
他盡管被酒鼎玉迷住,可是,他覺得她無故打人不對,他的本性是看不慣欺負人的,下意識使他跳起來。一跳起來,他就覺得後悔,我,我怎麼會背她的意思?她是如此讓我喜歡、著迷!
新靈生們見這螞蟻國的貴族竟敢指責靈師長不對,並且直呼其大名,都嚇了一大跳,要知道,這是對靈師長大大不敬,要受到嚴厲處罰的。
苗象田驚奇地望著南池山,他想不到,這個幾乎被酒鼎玉勾了魂的貴族,居然會跳出來幫他。好,是好朋友,死黨。
酒鼎玉臉色一變,喝道:“你,哦,原來是昨天街上的叫化子。你竟敢呼我的名字,目無尊長,你應該叫我靈師長。”
南池山的心“撲撲”,下意識地說:“靈師長,你為什麼打苗象田?”
酒鼎玉生氣地怒瞪麗眼,道:“我剛才說不許上陷天山捕捉飛草,他竟敢說去。”
南池山是雕心國的獵人,雕心國的人天生強悍無比,他不覺傲然道:“去不去是我們的自由,用不著你管,生得自由,死得光榮。”
酒鼎玉很意外地望著他,麗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的光:“生得自由,死得光榮,這是雕心國國王的口頭禪,難道你是雕心國的貴族?”
南池山心中一怔,暗道:我答應過父親,不能泄露我的身份。他馬上說:“我是水晶國的貴族,可是無論哪裏的貴族,都應該是生為自由,死為光榮的。你欺壓苗象田貴族,就不對。”
酒鼎玉一聲不響,美麗的眼睛閃著一陣陣寒光,直刺進南池山黑色的瞳孔中去。顯然,她非常生氣。
所有的人一下子靜無聲息,啊,竟然有人在新靈生開學典禮上頂撞靈師長?這是學院創辦以來,從來沒有過的事。女靈生們不知不覺,對南池山有了一點敬意。魯阿裏更是興奮異常,一拳打在陳曲橋頭上(陳曲橋痛得幾乎流淚),又給了南池山一個飛吻。她不是佩服南池山,而是為酒鼎玉被指責而高興。
男生們大多對南池山橫目而視,有幾個跳了出來,低吼著瞪南池山,恨不得撲過來,把這螞蟻國貴族按在地上好好修理一頓,好好替靈師長出一口氣。
酒鼎玉突然笑了,美麗的眼睛盡是迷人的光彩,她非常欣賞地點點頭:“好,天生貴族的勇氣。不過,我剛才那樣做是警告你們,不想你們白白送死,希望你們能理解我的苦心。記住,如果你因擅自上陷天山而死,我不會為你流一滴眼睛。”
南池山鬆了一口氣,道:“啊,親愛的靈師長,我們會理解你的苦心的,不過我真的不喜歡你打人。還有,我一向不希望女孩為我流淚。”說是這樣說,心裏卻想:如果你肯為我流淚,你叫我做什麼都行呀。
酒鼎玉向他點點頭,對靈生們大聲說:“今年,經過深思熟慮,我對僵死的教學安排做了改革。你們在學院的學習從現在開始將是非常自由的,上五天課休息兩天。特別之處是,如果你能在一天內學會五天課程的內容,那你就可以自由活動六天。”
新靈生們驚喜莫名,跳躍著大聲歡呼起來:“靈師長萬歲,改革萬歲!”
酒鼎玉笑道:“如果你是天才,一個星期學會一個學期的內容,你自由活動的時間就多得不得了。不過,我告訴你們,火榕樹的課程不是那麼容易學的,當然,一旦學會,威力很大。再見,新靈生們,祝你們好運。待一下,新生代表前來說話。”
她輕輕一甩辮子,九隻“鳳凰”發愉快的鳴叫聲,接著,飛草毯一閃,酒鼎玉飛了出去。
男靈生們發出一陣陣失望的歎息,他們是多麼希望酒鼎玉永遠不要走呀。相反,女生們則長長吐一口氣,早已巴不得酒鼎玉快點離開。
“無法無天”的魯阿裏從後麵衝到前麵來,一下子跳上講壇上,大聲說:“男靈生,不怕羞,一見美女就發昏。你們要學學南池山,他是真正的勇士。”
她又跳下講壇,對前排的南池山跑來,出其不意地伸手巨大的手抱住南池山,不由分說,粗大的嘴唇用力地吻向南池山健美的嘴唇。
南池山大大地嚇了一跳,被出其不意地抱住了。他萬萬想不到這粗暴的貴族小姐竟然說吻就吻,他心中狂叫一聲:不——奇怪的事發生了,一說“不”,他的心靈猛然竄出一種洶湧澎湃的意念流,意念流猛地湧向嘴唇,嘴唇似乎產生一種神秘的熱流,熱流閃電般擊出。
魯阿裏觸電般驚叫一聲,猛地一揚頭,狼狽地捂著嘴唇,恐懼地連連後退,驚異地叫道:“你,你,你的嘴唇,有電?”
南池山奇怪地摸摸嘴唇,迷惑地說:“你說什麼,我的嘴唇怎麼會有電?你是不是戲弄我?我可要告訴你,我不喜歡別人吻我,知道了嗎,‘大美女’。”他曾經養過一頭豬,給它起的名字就叫“大美女”。
魯阿裏一聽“大美女”一詞,雙眼頓時一瞪,眼裏感應般立刻湧出了淚花。她居然感動得“哇哇”大哭起來。她今年十六歲了,從來沒有人叫過她半聲美女,今天,勇敢的、健美的南池山叫了,真叫她感動萬分。她全身顫抖著,邊哭邊叫:“呀,南池山,你說我是美女?謝謝你,謝謝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呀。”她又張開雙手,向南池山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