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有聲勝無聲(2 / 3)

從敘述裏不難看出,如此原始的發音方法,其實存在著許多弊端。當時的影片放映技術和放映設備都比較落後,難免會出現影片斷片、跳片的現象,而這時,蠟盤錄音還在繼續,於是銀幕上的畫麵,和觀眾聽到的聲音,就成了兩張皮。往往銀幕上一個男人在張嘴,而觀眾聽到的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盡管如此,作為一種新興事物,有聲片還是受到了國人的熱烈追捧,明星公司作為中國有聲電影的急先鋒,從中獲取了很大的利潤。

利益永遠是商家的最終追求。看到“明星”靠有聲片賺足了錢,其他電影公司也紛紛跟上,要讓銀幕上的人物開口說話。較有影響的有友聯公司拍攝的《虞美人》,華光有聲電影公司拍攝的《雨過天晴》等。但這些片子與《歌女紅牡丹》一樣,也是借助外國人的人員和技術拍攝而成,不能算是中國自己製作的電影。

當時讓電影發聲,有兩種方法:一種是蠟盤發音,就是把電影所有的配音都錄入一種蠟盤,然後在放映時與影像同步播出。這是比較原始的技巧,如果發音和畫麵的銜接錯位,就會鬧出笑話,也許蠟盤放出的是一個小姐的聲音,畫麵裏卻是一隻狗在叫。另一種技術就是片上發音。就是在影片後期製作時候,把聲音和畫麵記錄到同一個拷貝上,這樣在播出的時候,就能保證聲音與畫麵同步了。但這種方式,後期進行技術處理的過程比較複雜,錄音設備也比較昂貴,中國的電影公司想用這種技術拍攝,必得借助外國人的技術力量和設備。

沒能在有聲電影領域搶得第一,邵醉翁遺憾之餘,反倒不再著急。他想,既然時間上輸給了“明星”,那就在技術上、品質上超過它,把市場贏回來。他不惜重金,多方聘請技術人員,拍了一部畫麵與聲音同步的影片:《歌場春色》。

《歌場春色》果然不讓邵醉翁失望。這部片子1930年10月,在“光陸”、“南京”兩家戲院同時上映之後,轟動一時。暢快的畫麵和對白,令觀眾如置身情境當中,再不會出現畫麵與聲音剝離的尷尬。此片一出,南洋等地片商聞風而至,特來訂購了大量拷貝。

如此火爆的局麵背後,邵醉翁卻有苦難言。因為當時“天一”靠自己的技術,遠不能拍攝有聲影片。但因為有聲電影是新技術,美國公司和已經掌握這一技術的日本公司,都拒絕出賣設備和技術,隻同意以合作的方式,提供技術支持。這種情況之下,邵醉翁隻好向美國人租借有聲電影器材,並聘請外國技師來華進行拍攝。雖然上映後反響熱烈,票房火爆,但邵醉翁向美國公司等支付了巨額租金和酬金以後,居然所剩無幾。

但不可否認的是,《歌場春色》的誕生,促使中國電影生產進入了先進的有聲技術時代。

此時,邵逸夫與邵山客在新加坡正受著經濟蕭條的困擾。雖勉力支撐,卻眼見得娛樂場生意日益冷清,顧客日益稀少。邵氏兄弟分析,這種局麵的出現,經濟蕭條隻是原因之一,作為娛樂行業,不能推出新的娛樂形式,久之顧客難免厭倦,生意自然會越來越清淡。

他們在與上海的大哥通信中,了解到有聲電影在國內的情狀。邵逸夫敏銳地意識到,有聲電影已成不可扭轉的趨勢。他思來想去,果斷做出一個明智決定。他找到邵山客,說:“三哥,我打算拍有聲電影。現在隻能靠有聲片救市了。”

邵山客有些猶豫。他沉吟道:“老六啊,有聲電影大哥已經搞了。你也看到了,核心技術控製在外國電影公司的手裏,他們怎麼會把利潤拱手讓出?大哥的《歌場春色》,刨了成本,等於賠錢賺吆喝。”

邵逸夫胸有成竹:“這我當然想到了。所以我打算走另外一條道,咱們不找美國或者日本的公司提供技術支援,而是直接去美國,購買有聲電影器材。”

邵山客聞言一驚,繼而深感振奮。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可以完全不依靠外國公司拍有聲片呢?他沒想到六弟有如此膽識魄力。但美國畢竟是個過於陌生和遙遠的地方,此去究竟如何?他不無擔心地說:“現在經濟不景氣,投入大筆資金去美國購進設備,拍攝有聲電影,會不會讓咱們血本無歸?”

早已將這個問題在腦海中想過無數遍的邵逸夫,信心十足地說:“正因為現在經濟蕭條,大家都不敢投資,咱們才要搶先出手,占領市場。三哥,你放心,不管經濟蕭條不蕭條,電影什麼時候都會有人看,重要的是我們要拿出觀眾喜歡看的東西來。”

其實邵山客對南洋電影市場的蕭條,也一直在思考對策,他如何甘心自己在南洋苦心經營的電影事業就此沒落。有聲片出現以後,他不是沒想過拍攝有聲電影,但大哥在上海的經驗令他對拍攝有聲片望而卻步。外國公司的層層盤剝,使公司沒有什麼利益可圖。現在六弟提出去美國買設備,令他眼前一亮,認為依靠自己的技術拍攝有聲片,或許是拯救南洋市場的良方。

但他還是有顧慮,問邵逸夫:“美國的電影商不肯把設備和技術賣給大哥他們那些中國的電影公司,又怎麼會賣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