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派詩人(3 / 3)

呶,蓬子的《今晚》:

燈光是如此慘白,

情調又如此淒迷。

弱似飄泊的幽魂喲,

又似墓頭花的悲寂。

露絲,今晚的我倆。

讓我倆沉默地相守,

在忍痛的撒手前。

有如喝醉了濃酒,

露絲,忘去一切吧,

莫讓憂思爬上你芳顏。

或者象我一樣,

淚向心窩倒注去,

傷情的話湧到喉頭,

又重複咽下;那末,露絲,

你心碎了,也讓我不知道!

燈光是如此慘白,

情調又如此淒迷。

強歡假笑是不成了,

讓我倆沉默地相守吧,

露絲,在撒手前。

蓬子寫下的《蹀躞》,則把滿腔情思獻於菲菲。他把一片癡情化為詩行。值得說明一句的是,詩中的五行“……”是原文如此,並非引錄者的刪節:

透過了半開的窗,

燈光灑在草地,

冬霜般淒白。

我知道菲菲,

在樓頭忸怩地窺望;

怕橫空飛過的夜鳥,

知道了伊底偷窺;

處女的嬌羞的情,

灰白的夜幕下,

放花在伊底心竅了;

又象被捆在魔繩裏啊,

伊聖潔的視線,

夜的幻美誘它不住,

石榴子似的星也不,

總離不開草地的瘦影;

處女的純潔的心,

(愛的責任命令她了,)

擔心露水的蒼白

將染白了我微紅的麵頰,

風將吹我生病;

但一夜不見,

焦急又煮碎了伊底心;

夜的遊蟲都已家睡,

夜鶯也放下了笛時,

伊還焦思著:真病了。

每晚每晚,

我滿裝了虛幻的歡情,

被愛的驕矜漾在我心,

不管風寒露重,

含笑蹀躞在伊後門。

直到西風吹我病了,

才知一脈芳情,

從不曾飛進伊底心;

我夜夜的相思,

夜夜都死在伊門外。

詩抒情。羅曼諦克的詩人蓬子,用他的詩向世人披露自己的心扉:他的蒼白,他的淒涼,他的煩悶,他的情思。

這些寫於六十多年前的晦澀、灰色的詩,在這六十多年間幾乎被曆史所遺忘。隻是為了勾出當年姚蓬子的形象,我才從發黃發脆的故紙堆裏找出了這些詩……

遙夜沉沉,他期待著黎明;昏昏欲睡,他諦聽著無聲處的雷聲。他的心境是蕪雜的,他的心態是多元的。他曾用這樣的“象征”,道出自己內心的痛楚與奮爭:

“中國近十年的曆史,是從墳墓中爬出來的曆史。自然,有許多木乃伊或活死人,因為在墳墓中睡慣了,墳中的黑暗正適合於他們的視覺,墳中的腐爛正適宜於他們的嗅覺,墳中的死寂正適宜於他們不會翻身的身體。他們再也不相信人間是有太陽與花,火與血,麵包與情欲,狂風與暴雨了。”

“大概是我沒有睡熟吧?我聽見外麵有風與雷之交響,我從墓縫中看見了外麵有火與血的飛迸。在墳裏我覺得氣悶。於是我開始在墳墓中爬著。”

“這些詩,是我煩悶在墳墓中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