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成為“C。P。”,近朱者赤,姚蓬子在潘漢年的影響下,從灰色的陰影中邁上了光明之路。
一九二九年十二月號的上海《新文藝》雜誌上,刊登了水沫書店的“水沫叢書”新書廣告——蓬子詩集《銀鈴》出版。廣告是這麼介紹《銀鈴》的:
“蓬子先生是研究著象征派的法國文學的人,所以他(的)詩也完全有著象征派的法國詩風。《銀鈴》一集是他以前的詩底精選集。據作者自己說,以後的詩格又要改變了,那麼這集將成為他的詩藝上可貴的遺產,愛讀作者之詩的人不可不購一冊。”
確實,自《銀鈴》詩集出版之後,蓬子的“詩格”變了。他從憂傷轉為激進,從彷徨轉為前進,從月兒花兒露絲菲菲轉向進軍的鼓點,他的詩從頹廢中振奮起來。
他的《銀鈴》,自一九二九年三月初交上海水沫書店刊印,才十幾天——三月十五日,就出現在上海各書攤上了。初版印了一千冊,薄薄的六十五頁,定價三角。
《銀鈴》共收入蓬子早期詩作三十八首,即《秋歌》、《破琴》、《野柳》、《今晚》、《新喪》、《莫要嬌笑》、《酒後》、《蹀躞》、《悼——》、《寄S。 M。》、《黃昏》、《癡》、《從此永別》、《小詩》、《古城》、《紅燈憔悴後》、《重來》、《歲暮》、《荒村》、《春情》、《銀鈴》、《田間》、《在你麵上》、《怪鬆》、《他》、《莫心痛》、《秋》、《小詩》、《醫生》、《To Mary》(本書作者注:即《致瑪麗》)、《自從我死去了母親》、《雪夜》、《歌舫》、《是葡萄憔悴在蔓藤上的夜了》、《蘋果林下》、《阪道上》、《我枯澀的眼光》、《我願我的心是一條可愛的小徑》。
他選取了其中的一首《銀鈴》,作為詩集的名字。這首《銀鈴》如下:
新雨之後荒園是泥濘地,
啄木鳥兒丁丁地伐木園樹上,
更啄落了潮潤的新鮮的紅蕊。
我穿上了古老的,寬大的木屐,
獨自漫步在,漫步在雨後的荒園。
我心兒忽地疼痛,流注著血般。
“什麼東西刺傷了你?”我禁不住自問。
“衰老的記憶又重回心頭了!”
老舊的故事幕開在記憶裏:
一群漂亮的,紅麵龐的女孩,
和我同坐接骨木的長凳上麵,
(爭奪地講述著故事,背誦著詩篇)
啄木鳥兒拋下樹皮在她們帽簷。
她們的笑聲好似一串銀鈴兒搖蕩!
她們的笑聲好似一串銀鈴兒搖蕩!
如今鬱金香依舊似舊的嬌美,
啄木鳥兒依舊丁丁地伐木園樹內。
但流亮的,清麗的笑聲沉默了!
再聽不見一串銀鈴兒的搖蕩!
哦,《銀鈴》,原是留在他的記憶之中、久久難忘的她們的銀鈴兒般的笑聲!
姚蓬子在一九二九年三月為《銀鈴》所寫的《自序》,倒是他自己當時思想的真實剖析。這篇《自序》,寫及了自己往日的煩悶,後來的沉默,今日的奮進,可以說是他加入共產黨以後思想日漸進步的印證。
這篇《自序》是姚蓬子早年思想的自我剖析,頗為難得,故全文照錄於下:
人是沒有方法逃避曆史的支配的,正如草木不能逃避季節的支配一樣。梭羅古勃革命後不再寫什麼文章了,蘇德曼寂寞地度著他淒涼的暮年。從這兩位去年剛逝世的老文豪的晚年的歿落,我們可以證明曆史是不會對任何人殉私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