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鈔票幫助了作家書屋(1 / 2)

一九三八年十月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日這三天,漢口、武昌、漢陽相繼落入日軍手中。

蔣介石逃往“陪都”重慶苟安,姚蓬子“緊跟緊追”徐恩曾,也逃往這座山城。

明裏,姚蓬子掛著《新蜀報》副刊主編的頭銜。

暗裏,姚蓬子依然幹著中統特務的勾當,與徐恩曾保持著單線聯係。

關於姚蓬子在重慶依然是中統特務,有著兩份鐵證。

徐恩曾的秘書袁逸之,曾寫下這樣的回憶:

一九三九年,我在重慶國府路二八二號,國民黨中央調查統計局副局長徐恩曾家任他的私人秘書,約在五、六月的一天晚上,特務頭子徐恩曾,交了三百元法幣給我,對我說:‘姚蓬子明天來家,你把錢給他。’第二天上午十時左右,看門副官王積善上樓來對我說:‘姚蓬子來見你,要不要見他?’我說:‘叫他上來。’王引姚上樓來見我。我把徐交的錢給了他,他卑躬曲膝的樣子對我說:‘袁秘書,謝謝你。’在抗戰這段時期,姚蓬子從漢口撤退到重慶,表麵上仍打著左翼文化人的招牌在社會上闖,而暗裏卻單線直接和特務頭子徐恩曾聯係,供特務機關使用。

另一位曆史的見證人,則是國民黨中統局本部秘書、重慶區區長張文,他也還記得:

一九三九年至一九四○年期間,在設於重慶川東師範的中統局本部,我曾幾次碰到姚蓬子。當時我任中統局第一組第二科長,曾受姚蓬子之托,代他向徐恩曾要到一筆津貼。

從叛徒到中統特務,姚蓬子的“軌跡”是清清楚楚的。

不過,姚蓬子畢竟是聰明人。這時候,共產黨的勢力蒸蒸日上,中國的未來必是赤旗的天下,已是十分明顯的了。姚蓬子不能不為自己的未來著想。瞻念前途,不寒而栗,他想為自己留條退路了。

他左思右想:當詩人吧,寫詩那點稿酬,如胡子上的飯粒;當作家吧,寫什麼呢?寫左翼作品,徐恩曾不會放過他。寫反共作品,會遭左翼作家白眼。辦刊物吧,難!在南京,丁玲與徐恩曾那一段對話,他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穩而又妥的,還是開書店。進,可以自己印書出書;退,還可以銷售別人印的書。不論進退,都可以賺錢。

他囁嚅著,向徐恩曾吐露了自己的打算:開設一家書店,“獨立謀生”去……

出乎意外,徐恩曾痛快地答應下來,而且還借給他一筆款子。

姚蓬子千恩萬謝,接過這些新鈔票,再三聲言:一旦書店站穩腳跟,有所盈利,日後定然連本加息奉還!

於是乎,重慶白象街頭冒出“作家書屋”的嶄新招牌,經理便是“左翼作家”姚蓬子。

這個書屋,兼出版社和書店於一身;姚經理,則兼編輯和老板於一身。

“作家書屋”既出書,又賣書。

姚蓬子靠著徐恩曾的“資助”,終於在山城重慶有了立足之地。他打心底裏感激徐恩曾——姚文元的“幹爹”。

殊不知徐恩曾乃是一隻老狐狸,姚蓬子竟被他蒙在鼓裏。

原來,徐恩曾那時手中的新鈔票正愁甩不出去呢!他樂得“資助”姚蓬子,以圖日後償還。

徐恩曾神通廣大,他手下的“中統”特務獲悉重要情報:“中央銀行”的鈔票,曾委托上海中華書局代印。在日軍攻占上海之際,這批印鈔票的銅版匆匆運往香港中華書局。香港落入日軍之手以後,銅版被日本特務運回上海,在那裏大量印刷……

徐恩曾跟日本特務機關掛上了鉤,悄然把日軍印製的假鈔票,運往重慶,搶購物資。徐恩曾從中發了大筆橫財。自然,從中瓜分一些給日本特務。

徐恩曾手中有的是“錢”。他借給姚蓬子的大遝新鈔票,乃假鈔票也!

直到一九四三年秋,“中統”的“對頭”——“軍統”頭頭戴笠,從浙江緝私處長趙世瑞那裏,獲知兩艘路過杭州的商船裝有大量假鈔,而船長持“中統”的證明文件不許任何人上船搜查。

戴笠命“軍統”特務截船,把鈔票空運至重慶。經中央銀行鑒定,證明皆為偽幣。

戴笠立即密報蔣介石,告了徐恩曾一狀。

蔣介石在盛怒之下,撤了徐恩曾的中統局局長職務。

徐恩曾倒台了。然而,借助於假鈔票開張的作家書屋卻沒有倒閉……

姚蓬子畢竟在文藝界人頭頗熟,拉稿頗有手腕,從名家手中弄到不少書稿。他算不上一個有實績的作家,倒是一個會賺錢的出版商——他把目光盯在名作家身上,知道名家的書有號召力,易銷,也就易賺錢。

一九四二年六月二十四日,重慶的《新民報》上,刊載了老舍的《姚蓬子先生的硯台》一文,可以說是當年“作家書屋”老板姚蓬子的生動寫照。文章短、幽默,全文照錄於下,以饗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