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安平侯府,那京兆府茶樓書的上幾幾夜也不完。時光要是倒回三十年前,滿京城人都知道老安平侯那是出了名的寵妾滅妻,當時禦史台的官員連著上本彈劾,因此丟了侯爵爵位,降級成了安平伯。這位老侯爺是個老油條的混不吝,年少時就不學無術,成鬥雞遛鳥逛花樓,卻是獨子單傳,侯府的爵位隻能給他。後來娶了書香門第的南陽馮家姑娘為妻,成親沒半年就納了“香樓”的頭牌清倌常嬌為妾,耗去不少銀子,從此將常姑奶奶錦衣玉食地供著,金屋廣廈地養著。憑著老太爺的這番寵愛,常氏硬是打下了安平侯府內院的大半壁江山。生下一子傅仲德一女傅宛,後來傅仲德娶妻王氏納了賀氏,那王氏是個好生養的,下有一子二女,賀氏身下亦得一女,這位厲害的常姨奶奶可謂兒孫滿堂。若不是因為出身太差,謀個平妻的位分不在話下。
馮老太太卻是終生隻得一子,傅沐恩,字浩彥,先前伯府的嫡長子。直到後來這唯一的兒子在雲州戰死,皇上追封了傅沐恩為安平侯,又賞賜了馮氏一個三品的誥命,這才真正襲了爵又升了等。再加上太後娘娘近幾年時有傳詔,馮老太太方算是手一翻,蓋住了安平侯府內宅的另外半邊,人稱馮老太君。
雖是升了等,但是當家的侯爺卻不在。榮華富貴無常,君恩畢竟有限,安平侯府終歸是金烏西墜擋不住,從傅老太爺掌家時,舊族新貴們早就看不上安平侯府了,更別後來還有因家風不正而降等的醜事。近些年的姻親也是從那三四等的門第裏尋摸,好在差一些的門第裏也有讀書人家。馮老太太最是看重性情品行,傅曼煙的亡母卓氏便是幽嫻貞靜的大家閨秀,三從四德自是不必贅言。
傅曼煙穿來後一直明裏暗裏做功課,奈何顧忌頗多,對侯府的遷衍終不能一一知曉,隻是聽著丫鬟兩分又從細節裏推敲出兩分,對於侯府尚有許多困惑之處。
傅曼煙一覺睡得香甜,鈴鐺來叫時剛好睡到自然醒。古代的型她認識有限,便叫木魚梳了個雙平髻。她對著銅鏡端詳,一個眉清目秀的姑娘,除了感覺文靜一點,看不出什麼來。而後挑了一件跟圍脖同色的月白色春衫罩上,像朵潔白柔弱的梔子花。確定好出門的行頭,她將外衣脫下,讓鈴鐺掛起來。
用完朝食,曼煙讓鈴鐺將屋裏的丫鬟都叫過來。五個人都到了。
“從今往後你們都跟著我認字可好?以後還長著,不定哪就用上了。”幾個丫鬟刷刷刷跪了一排,滿臉上寫著感恩戴德。
曼煙隨即在一張紙上寫下五個大字,又給了一人一張紙,“地君親師,今先認這五個,平時在地上都可以寫寫畫畫。”接著讓她們將屏風挪過來隔開,享受屬於自己的空間。
丫鬟們擔心吵到主子,在靠近門簾處圍成一圈,寫寫畫畫,偶爾聲交流。昨的樹枝剛好用上,拂塵一下就得了眾人的眼,木魚鈴鐺對她親熱了不少。
注意力集中的時候時間就過得快,不知不覺曼煙練完足足一個時辰。她甩著手從屏風後台出來的時候,木魚睡覺去了,其他人各自忙活,隻有鈴鐺還在那。
申時剛過,曼煙係好圍脖扣、披上春衫,攜著鈴鐺拂塵,一行三人悠閑地往鬆鶴堂去,園子裏花香滿溢,一路春色宜人。走了一炷香有餘的功夫,剛到鬆鶴堂院門外,一個丫頭就跑進去報傳,“老夫人,三姐來了。”
接著一個大丫頭迎了出來,鈴鐺叫了聲“春喜姐姐好。”春喜笑了笑,一下挽住曼煙的手,親熱極了。“可算來了,老夫人可盼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