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母親(1 / 2)

曼煙先是不解,片刻後才想明白,二老爺是八姐傅曼幽的父親,常姨奶奶的兒子。心底不禁有些自嘲,這些人物關係有時間真得好好整理整理,否則太容易露破綻。好在出門都有人跟著,但難保以後不會有落單的時候。

抬看到一處院子,兩排竹籬笆當中凸起一步(約五尺)多高的木門欄。門簷上掛著白綢子,兩側墜著白燈籠。一眼望去院子死氣沉沉,沒有丫鬟值守。

過了月洞門,還是沒人。傅曼煙打了個手勢,獨自放輕腳步往裏走,繡鞋踩在青石磚上沒有一點聲音。聽到亭子裏頭有人在話,她走到了假山後頭。

“秀兒,夫人的七七過了之後,你打算怎麼辦啊?咱們這院子可是人影兒都沒一個,隻有鳥兒雀兒來做窩。”

“聽老夫人的安排啊,我們做下人的,哪裏有得挑?”

“我娘給我走動走動,看能不能調到二房去。二房主子多,活多油水多,日子才有得奔。我不比你,你家裏不定能給你找個好人家,我是家生子,總不能一直耗在這院裏。”

“像咱們院裏這麼好性子的主子別處可是沒有,隻可惜大夫人命不好……”

傅曼煙不打算再聽下去,也不生氣。主子沒了,做下人的都沒了主心骨,人之常情。放眼一望,春的合歡苑本該是花團錦簇綠柳成蔭,如今卻顯得十分荒涼。偌大的院子,隱約立著幾顆梨樹。花草難覓,除了紅牆黛瓦跟一叢叢垂頭喪氣瀕臨枯幹枯的芭蕉,連點顏色都沒有。她退了幾步移上青石徑,然後放慢步子朝亭子走去。

還沒走到,一個穿雪青色衣衫的跑過來問安,“三姐安好。”另一人也隨後過來,福了福身子,表情扭曲,麵色有些白。

青衣衫的是秀兒。另外一個叫綠柳。曼煙裝作沒注意她的臉色,隻是等拂塵鈴鐺走過來,然後叫她們帶路。前生今世,她都是習慣走在人後麵。

合歡苑有三道門,一道外邊的籬笆木門,一道牆上的月洞門,還有一扇跟其他院子類似的院門。看院子的格局,可知曉主人的身份和地位。至少明麵上,卓氏是個受重視的。

進到內院,幾叢青翠翠的植物吸引了曼煙的視線。應該是剛灑過水,綠葉上沾著晶瑩的水珠,新鮮欲滴。當中零星點綴著幾十朵花,粉的白的黃的,看著像茶花。

秀兒主動走上前,“三姐,這是茶梅。養了好幾年,今年終於開花了。可惜……”話沒完便低下頭,露出幾分沮喪。

“三姐,三姐,您終於來了。”突然衝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嬤嬤,緊抓住傅曼煙的左手,神情複雜,高興中帶著淚水,滄桑裏又含著一絲懷念,好似透過她看別人。

傅曼煙不知道這個婦人姓什麼,但定是卓氏身邊貼身的人,更能肯定的是她眼中充滿了傾訴的**。真是瞌睡遇著枕頭。她安撫地拍了一下婦人的手背,“嬤嬤,我們進屋話。其他人都去外麵逛逛。”

進到廂房,傅曼煙徑直坐到臨窗的榻上,神情溫和。她能感覺到這個婦人並不當她是孩。“嬤嬤可是有話對我?”

婦人不言語,仿佛不知如何開口。曼煙想起心理課堂學過的技巧,也不催她,側過身打量室內布置。

二房三房的仆人大多住在倒座房或後罩房,大房的空房間卻多,耳房廂房都能給得用的仆婦居住。比如這個廂房,和二房賀姨娘、三房白姨娘的內室差不多大,隻是沒有多寶閣、梳妝台那些上等的家具,隻有一個青木的仆人房的大櫃子。

等了半柱香,依然是沉默。氣氛有些凝滯。傅曼煙皺了皺眉,難道這嬤嬤改變主意了?安撫、減壓、然後是刺激。她不認為自己在整個流程中有什麼錯漏,正常情況下傾訴者在減壓後就會拋去顧忌打開心扉。也許嬤嬤還不能信任她,不過她並不著急就是了。

傅曼煙起身走向門口,佇立在門外順便掃視四周,炎紅的夕陽似耗盡全力釋放出最後的熱度,那紅色顯得分外熱烈。一道紅光打在她身上,她背著身,縞衣素裙,煢煢孑立形影相吊。她提起裙角,回往後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