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嬤嬤魚貫而出,剩下這對大豐朝最尊貴的母子倆,四目相對。
皇上無奈地低聲喚道:“母後,您是要讓兒子背上不孝之名嗎?”
“隻要你同意卜算子回朝,哀家自然會請太醫。”
“母後……”皇上看著眼前憔悴之人,深感無奈。他貴為子亦不能自主,何況平常人。人生在世,何其多的不順意。“母後為何一心念著卜門,難道沒有卜算子,朕就不是個好皇帝,朕就不能安下太平嗎?”
“哀家知道你胸懷大誌、勤儉自律,你這麼苦苦籌謀也是為了姬家的江山。但是你可想過,為何太祖高祖當政都持續近三十年,到你祖父、曾祖那幾朝卻是動蕩不安,三代帝王持國加起來不過二十年,而先皇佑一朝就持續了十五年。因為太祖與卜門乃是歃血同盟,卜算子通曉世事變幻之莫測,卻是為姬家而卜。你祖父曾祖時欲廢除卜門,大豐朝就風雨飄搖有傾頹之勢,到你父皇時興複卜門,大豐又轉危為安。你還不相信卜門對姬家有大用。”太後到這裏有些喘不上氣,歇了片刻神色愈沉重。“如今西南西北皆不安定,大豐需要卜算子。已經十年沒有大國師了,難道你想步你祖父曾祖父的後塵?”
皇上眉頭緊皺,太後又來了。他不想看著大豐繼續以佛道治國,以卜門為尊,凡國大事必求國師先占卜,什麼測國運,國運豈可占卜。若國運能趨利避禍,就不會有朝代更迭國家覆滅,大豐也不會取前朝而代之。卜算子大國師,比得上他的雪花衛管用嗎?他不求自己的母親能幫助他,但為何總要百般阻攔,讓他不能施展心中大誌。
太後今日已打定主意要服皇上,依舊苦口婆心:“大豐建國近三百年,有卜算子的輔佐庇護,才能延續至今。哪一代卜算子不是才學滿腹名震下,就你看重的不念大師,他可對大豐有損?哪一次戰事沒有大師在背後穩固後方。更不用你登上皇位,也是不念大師親點之功。母後是你最親的人,不會害你。你看你現在,一心撲在朝政上,連後宮也少寵幸,這後嗣之事更是國之根本啊。”
皇上不喜卜門和佛家道家等詭秘之,對不念大師卻不敢不敬。不過在他心底,隻認不念大師之功,若換一個大國師,這個皇位誰來坐還不一定呢。“孩兒知曉。不念大師正四處雲遊,恐正是在尋找新一代卜算子,母後您就安心吧。”
太後見皇上言語間有了幾分鬆動,先前積聚的一股力氣倏忽就散了,顫抖著道:“那皇上答應哀家,不念大師若真的尋到卜算子,便比照前朝規矩,任命那人為國師,以綿延國祚。你也可輕省一些。”
“朕聽母後的就是,您也讓兒子將太醫叫來診治吧。”
太後這會已是筋疲力盡,聲音輕不可聞。“去吧。”知子莫若母,皇上心中還是在記恨應無傷。那人真是大國師的好人選,可惜了。隻盼不念大師能快些尋找到徒弟,大國師之位才能後繼有人。
待太醫診治完畢,皇上才回到長平宮批閱奏折。看了一會折子,皇上讓內侍大公公塗青將雪花衛領穆甫仁傳進宮。
穆甫仁一接到口令就急匆匆往宮裏趕,跪謁時一腦門的汗。
“應無傷找得怎麼樣了?可有什麼消息?”
“回稟皇上,臣無能,尚未找到。他帶走的那些匠人也都沒有蹤跡,臣猜測那些匠人已是凶多吉少。”
“繼續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皇上將手中的毛筆狠狠甩到地上,怒道,“再派一隊人,去找不念大師。”
“不念大師已經回寒山寺了。”
“哦?”皇上滿臉疑容,很快斂住神色道,“你下去吧,繼續給朕找那個應無傷。”
……
曼煙到了寒山寺後,聽不念大師已經回來,便讓沙彌轉告求見之意。誰知大師正閉關不見客,隻好按下此念,燒完香就將木魚留在寒山寺,自己帶著拂塵坐上馬車繞了一圈去了樸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