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塵回來的時候還帶回了寶傘跟蓮花。七月十二之後就可以放假,一幹人將店裏剩的食材充分利用,飽吃了一頓,然後樸居閉門謝客。拂塵剛好趕上了這頓好飯的收尾,三人便一起回安平侯府。聽了雨霖軒的事,寶傘跟蓮花先前的眉飛色舞也消退了。拂塵三姐能治,寶傘立刻信心滿滿,重拾笑顏。
三姐究竟打算怎麼個治法呢?
先在“雨霖軒”找一間空闊些的屋子,必須什麼家具都沒有。好在有一間放雜物的,隻要將東西清理走就可以,不然得將胡姨娘移到合歡苑去。“雨霖軒”四五個下人加上曼煙手底下的,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完,月娥趁此機會,將氣喘籲籲的丫鬟婆子打走。接下來三姐的吩咐,她就完全不懂了。不過三姐不需要她懂,隻需要她不打折扣地執行。
胡姨娘是驚恐之症,長期恐懼積累成的心理毒素在突然受驚的刺激下,以這種扭曲的形式爆,一時迷了心智。現在不能分辨外人,也不能安靜服藥,得先去驚,後治恐。
胡姨娘從昏迷中醒來,第一反應就是想大叫,想撕咬,那個鬼、那個無頭鬼定是要來害她的孩子,她必須將它趕走。可是她不能動,隻能心中哀嚎。無頭鬼用法術將她困住了,啦,她不能去保護嚴哥兒了。
她掙紮的越來越劇烈,身子變成一條垂死的鯉魚,不斷打挺。
“胡妙然,胡——妙——然。”屋內傳來此起彼伏的呼喊聲,聲音在牆壁間來回撞擊。
“妙然,妙——然。”回音層層堆疊。
胡姨娘四處張望,屋裏很黑,隻有窗口透進一縷微光。是誰,誰在叫她。自從被侯爺納進府,不,就是在家的時候,也沒有人這麼叫過她。從來沒有人完整地叫過她的名字,她幾乎都以為胡姨娘三個字就是自己的名字了。她豎起耳朵,試圖尋找聲音的源處。
是那裏,遠遠地,那裏有個黑影。看不清臉。難道是無頭鬼?
“胡妙然,妙然——然——”聲音越來越密,重疊在一起後打轉圍成圈,聲音中的擔憂讓胡姨娘覺得親切、無害。
不,不是那隻鬼。這聲音好熟悉,是月娥,月娥在叫她。但是月娥怎麼會這樣喚她,月娥怎麼敢呢?
“胡妙然,胡——妙——然。”聲音變了,這次的聲音裏沒有擔憂之情,很輕,很平淡。但是讓人覺得安寧。難道是菩薩在叫她。胡姨娘想合起手掌,卻怎麼也辦不到。她沒有在菩薩麵前跪倒,菩薩會不會責怪她。
突然響起一陣對話聲。“嚴哥兒,你想不想你娘?”
“想,我希望娘快點好起來,快點記得我。”
聽到這一聲“娘”,地上的人什麼都顧不得再想,急道:“月娥,快,快將我解開。月娥,菩薩在叫我,嚴哥兒喊我娘了,你聽見了嗎?”
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有兩人舉著燈走進來。是兩個丫鬟。胡姨娘抬起來一看,遠處站著的不就是月娥跟三姐嗎?還有躲在角落裏的嚴哥兒。原來剛才那個讓人安定的聲音,不是菩薩,是三姐。
月娥跑著撲倒在地,喜極而泣。“姨娘,你認得我了?”
胡姨娘虛弱地點頭,她的手腳都有些麻,渾身無力。月娥想幫她解開繩子,卻怎麼也解不開繩結。
金魚走近試了半,道:“姐,這個繩子綁的好奇怪,怎麼都解不開。還是直接拿剪刀剪斷好了。”
眾人一番折騰,總算將胡姨娘解放出來。然後扶著她回臥室喝藥。這一驚恐交加,又餓又累,胡姨娘沒多久就犯起困。
曼煙道:“九弟,晚上你陪著姨娘睡覺吧,要抓住她的手哦。”
胡姨娘看著三姐話間神情平常,仿似剛才的事情不曾生過,仿似那一聲“娘”隻是她的錯覺。心情不免暗淡了幾分。等到三姐一行離開,月娥才悄悄道:“姨娘,三姐以後沒有外人的時候,九少爺才能叫您娘,不然,九少爺惹來非議,您也要跟著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