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煙蕪輕輕一飄,靈魄移至顏歡跟前。 Ww W COM
顏歡未來得及將視線投進水井,與她四目正對。狹路相逢,無處可逃。
兩人對峙許久。那雙如剪秋水的黑色瞳孔澄澈無雜,睫毛一下都未眨,似不看到對方心裏不罷休。顏歡甘拜下風道:“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陰陽偷陣究竟是個什麼陣?”
“是一個奇詭又邪惡的陣法,可是逆之陣。此陣一開,日月星辰皆混亂顛倒,每個人的命數都會改變。事實上,即便合我們二人之靈力,也未能讓書上的字全部顯現。”
“那卜門裏收著的那本書是真的嗎?”
顏歡點了下頭。“是真的。那是師父最後從我身上取走的。”
傅煙蕪聽得千頭萬緒,她沒想到雲州殺嬰案隻是一個複雜陰謀的開頭。皇上、老怪物、應無傷,他們各自出於不同訴求,一起製造出這樁荒謬絕倫的慘案。更沒想到,一切的起源,是那本沒有字的《陰陽偷陣》。
那本書真的能讓時光倒流,讓人青春永駐。
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
“你們一起用童嬰之血開啟了陣法,後來呢,你真的變年輕了?”
顏歡的聲音充滿悔恨。“不,我上當了。原來在雲州的那三,是他為我的身體灌入大量靈氣,我的皮膚、骨骼、頭、容貌隻不過是因突如其來的靈氣出現短暫回春。可我卻因此相信,他真的有辦法讓我活下去。我應無傷不僅能活著,還能年輕地活著。”
顏歡正臉看向傅煙蕪,笑得比哭還難看。“雲蒙山你去過的,那裏是嬰兒喪命的地方。但你一定不知道,陰陽偷陣在那裏開啟了兩次。”
傅煙蕪覺得有道雷電劈開了她混沌的腦子。兩次,兩次……她有些不敢往下猜測。
“我們談妥了,我要找借壽,他要靠道失常吸收靈氣。蒼穹一上身,我就自行封住百會穴,我們合二為一。很快,我知道我錯了,而且大錯特錯。”
這是顏歡第一次向人懺悔。他曾在心裏責備自己千萬次,今才親口將事情原原本本出來。他的罪孽不會因為懺悔而減少,但心底卻能得到些解脫。
“他的靈魄跟我的元神在我身體裏各占一隅,互不相讓。他的靈氣勝過我,可我才是身體真正的主人,他做不到將我徹底擊潰,我也趕不走他。就這樣,兩顆元神,夜夜在同一具肉身裏廝殺,結果終歸是強者勝,我敗下陣來。從那之後,我沒法對自己的身體自主。我確實犯下滔大罪,那些嬰兒被放血時,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什麼也做不了。”
顏歡的話語聽起來無限滄桑,臉上卻很平靜,微閉的雙眼如老僧入定。他覺著手上有絲涼意,睜眼一看,透光的井裏灑下一陣花瓣雨。花瓣飄得慵懶無力,顏色似白帶點黃,不是梨花,不是迎春花,是下雪了。
這是梧州的初雪。晶瑩的白花被紅日鍍了金,在空中舞得纏綿,似不舍得落到髒汙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