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條條大路通羅馬》裏說過,不少禪師在回答弟子們最渴切掌握的“什麼是佛法大意”等問題時,往往不正麵回答,且答案五花八門,不知所雲,悟性高者,或可有解,悟性稍差或如我這般的,聽了反而如墮五裏霧中,更摸不著頭腦了。這不,信手翻翻,又見到許多這類妙答,如:“大者如兄,小者如弟”;“土身木骨,五彩金裝,天台榔栗”;“春日雞鳴,中秋犬吠”;“庭前柏樹子”;“清潭對麵,非佛是誰”;“大好燈籠”;“南麵看北鬥”……

我相信,如此回答,自有其奧妙。且禪宗的特點就是參話頭,講究悟性。所謂不能說,一說就錯(這種說法本身,是否也有些故弄玄虛呢?),凡有悟性者,你旁敲側擊,他一點就通,沒悟性者,說破天也不明白。所以,我是寧願相信聽不明白的責任全在自己的。但說句老實話,此類說法聽多了,我也不免生出幾分疑心,到底這佛法大意是什麼,這些大師們是不是個個都弄明白了呢?有沒有誰,自己也弄不明白,又不得不麵對弟子,便信口雌黃或故作玄虛一番呢?因為我總覺得,佛法大意終究是佛法大意,都這般隨意一說的話,到底哪個是對的?你這麼說,他那麼答,聽起來好像什麼都是(象),實質上豈不成了什麼都不是(象)了嗎?似乎魯迅就說過這樣的意思:當小乘教都變成大乘教的時候,佛教也就沒有了。那麼,當什麼都是的時候,佛法還存在嗎?

這個事我恐怕是弄不明白的了,且來議議現實吧。比如詩歌,曾經貴為“文學的王冠”的詩歌,十來年前還轟轟烈烈,雖不像唐詩宋詞般神聖,畢竟還廣為誦讀,大有讀者的。而曾幾何時,卻衰落到“門前冷落車馬稀”,“寫詩的要比看詩的多”之地步了。其原因自然很多,但有沒有自身的問題在呢?有的話,首要的是什麼呢?

竊以為,什麼都是詩,怎麼寫都行,便是最根本的因素之一。非理性,反邏輯,超現實,後現代;第三代,第四代,第八代第某代,短短幾年裏,新潮詩風起雲湧,各領風騷三五天。什麼人都能寫詩,寫什麼都管它叫詩,“泣血的樹樁在阿拉斯加跳舞”;“線條告訴我,太陽不知道”;“黃色的精靈,以神聖的名義。喔,嗬,鳴,稀裏嘩啦”……

既然怎麼塗雅都是詩,既然除了作者誰也讀不懂的玩藝也叫詩,甚至作者自己也弄不懂寫了些啥,憑什麼還要我來讀?既然什麼都是詩,那還有什麼不是詩?而什麼都是詩了,詩歌還會存在嗎?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沒有頭腦,不像個人。沒有內容呢?恐怕也不是個東西。這話不是對禪師說的,可也不僅僅是對詩歌說的了。

誰看破“紅塵”?

北宋著名文學家蘇軾,字子瞻,號東坡。他的詩文千古傳誦,膾炙人口。但他同時亦是一位篤信佛教之士,隻是未曾削發,屬在家修行的居士。關於他的好禪,知道的人不在少數,但具體的典故,知道的人也許不是很多。好在<朱米誌林>載有一段他與也頗得名於文壇的妓女琴操參禪的軼聞,可資一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