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大齡剩女+失戀+白血病=我想離開(1 / 3)

我知道,我離開的話沒有任何人會在意,也沒有任何人會感到悲傷。到時候,公司會失去一個不靠譜的策劃,爸媽會失去一個沒出息的女兒,全世界會失去一個浪費糧食和醫療資源的剩女……挺好的,不是嗎?

1

距離我三十歲生日還有一周的時候,我的抑鬱症再次發作了。

其實,患上抑鬱症這件事並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所有的都市人都抑鬱。在陰霾又高樓林立的城市裏,大家都把“心情不好”“鬱悶”等詞掛在嘴邊,心情一直很好的話那就代表著沒智商、缺心眼兒,簡直都沒臉說自己是白領。辦公室的王希總是說自己心口疼,韓子衿說她一到雨天就會心情不好,連前台小妹娜娜都不甘示弱地說她經常一個人在深夜裏哭泣。

我現在很抑鬱,因為陳怡已經一個禮拜沒聯係我了,而我還要忍住悲傷維持酒會的秩序。

“顧小姐,發給賓客的玫瑰花用完了,備用的在哪裏?”

“顧小姐,葡萄酒要再拿幾瓶!”

“顧小姐……”

我隻想一個人安靜地在酒會的角落裏發黴,可他們偏偏不放過我,讓我處理這些令人討厭的雞毛蒜皮的小事。而王希更是好像小炮彈般衝了過來,把一條禮服裙丟到我懷裏:“顧盼盼,江湖救急!拉小提琴的人少來了一個,三個人多不上檔次,這怎麼和客戶交代啊!你快換了衣服去湊湊數!”

我頓時怒了:“我是策劃公司的,賣身不賣藝,憑什麼我去湊數啊!還拉小提琴呢,我連鋸木頭都不會怎麼裝啊!”

王希焦急地說:“我們都有別的事兒,你就快去吧!這事兒可是薛總親口交代的,有本事你和他說去。”

她說完就溜了,我看著手中香檳色的禮服裙,想著薛林溪冰冷的麵容,還有比我的臉還幹淨的銀行存款,歎一口氣,認命地去更衣室換衣服。

這禮服不知道是誰訂的,碼數小到令人發指。我深吸氣,再深吸氣,努力收平小腹,大吼一聲,終於把自己塞了進去,簡直快無法呼吸。我保持著收腹狀態,邁著小碎步挪到舞台上,在一幫豔光四射的美女中拿起了小提琴。我隨手一拉,小提琴頓時發出了尖銳的號叫。所有人都看著我,我忙訕訕地說:“手滑,嗬嗬,手滑。”

我再不敢碰小提琴,隻是擺出各種誘人的姿勢來充數,也順便看著這些賓客。這個房地產商主辦的酒會選址在度假村裏,到場的都是各界名流。他們穿著最昂貴的禮服,說著最虛偽的話語,連空氣裏都散發著人民幣的芬芳--這樣的人生是我一輩子無法企及的。我一邊裝模作樣地拉小提琴,一邊思索台下的小天使雕像到底有沒有大小臉這個嚴肅問題,突然我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在我仔細揉揉眼睛,確定那人就是陳怡後,立馬拿著琴弓就衝了過去。我對他怒目而視,他顯然嚇了一跳,然後討好地說:“盼盼,好巧,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是這酒會的活動策劃,你怎麼會在這兒?”我忍氣問。

“健身房有會員來這兒表演肚皮舞,我來幫她們加油,不如我們去那邊說吧。”

陳怡把我帶到了偏僻的噴水池邊上,根本不敢看我,我知道這其中一定有問題。我頭頂的雷達一下子就飛速運轉了起來,而後一言不發,等待他開口。最終,他還是開口講道:“盼盼,既然見麵了我就直接說了吧。我很喜歡你,你是一個好姑娘,可是……對不起。”

聽到這話,我渾身冰涼。說實話,我也並不是很喜歡他,隻是覺得和他在一起很舒心罷了,但被甩的滋味可不太好受。我最討厭別人說“對不起”,因為這代表著我又要被坑了。

“為什麼啊?我們才認識一個月,架都沒吵過,怎麼就‘對不起’了?你有別人了?”

雖然知道現在的我應該華麗轉身,應該裝作毫不在意,但還是問了世界上最傻的問題,而他沉默半晌後輕輕點頭。我抑製住掐死他的衝動,假笑說:“誰啊,是不是那個總是約你吃飯的紅發妹?還是那個戴著大鑽戒的假發女?還是……”

“都不是,你別猜了。”陳怡尷尬地說。

“告訴我,不然我就死在你麵前!”

我說著,四處尋找可以用來威脅陳怡的東西,但沒看到合適的。我隻能把琴弓對準我的脖子,神情淒厲,滿是“士可殺不可辱”的悲壯。可能他真的怕我出事,糾結了很久才輕聲說:“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能為我保密嗎?”

“當然,我發誓。”

我發誓知道了以後讓全世界都知道那個女人是小三,也發誓會弄死你。

“是……小姬啦。”

我的怒火到了頂點:“她是誰,在哪裏工作,長什麼樣?她是不是比我漂亮!”

陳怡臉色很奇怪:“就是……就是她。”

他說著,把手機給我看了一眼,然後我看到了他手機壁紙上穿著女仆裝的漫畫少女。我覺得我出現了幻覺,而他的臉紅了:“小姬是我上大一的時候認識的,不離不棄陪伴了我那麼多年。我很愛她,可我經常瞞著她和別的女人約會,現在我決定把我的忠誠作為給她的生日禮物。盼盼,你一直最溫柔體貼了,你理解我,對嗎?”

我呆呆看著他手機上那個長發垂地,還有著萌萌貓耳的少女,過了很久才艱難地說:“對,她年輕貌美,溫柔體貼,擅長廚藝--可她是漫畫人物啊!漫畫的啊!”

陳怡的臉更紅了:“我知道我和她不會有什麼結果,也努力讓自己喜歡真正的女人,但我發現我還是喜歡二次元的美好,對不起。”

他對我鞠躬,看起來是那樣真摯,而我真是沒想到我居然輸給了一個虛擬人物。我呆站了很久,終於說出了那句台詞:“陳怡,你渾蛋!”

我控製不住憤怒,猛地一推他,然後往外跑去。我慌不擇路下居然又衝進了大堂,被氣急敗壞的同事拖到了舞台上。雖然我剛失戀,可是我隻能強忍著悲傷,假裝自己在拉歡快的舞曲,為這幫有錢人助興。我越想越難過,突然聽到了很細碎的奇怪聲音,可就是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也許是悲傷過度出現幻覺了吧。我抑鬱地想。

當曲子終於結束,我們對觀眾鞠躬時,那響聲越來越大了。我突然覺得後背發涼,往後一看,便看到了大塊裸露的肌膚,內褲上的飛天少女豬也變得清晰無比。酒會現場安靜到極點,有人笑了一聲,再後來,這笑聲連成了一片。我用手捂住後背,羞愧欲死,恍惚中突然看見一個身穿白衣的王子慢慢朝我走來。在光圈中,王子微笑著開口,聲音卻那樣冷漠:“顧盼盼,你什麼時候能讓我省心點?”

王子的背後瞬間長出黑色的翅膀,所有的美麗幻覺也煙消雲散,這一句話瞬間將我打入現實。我的背上突然多了一件西裝,而薛林溪看都不看我一眼:“回公司後去我的辦公室。”

我頓時心如死灰。

2

就算失戀了,飯總是要吃的。我不敢反抗“衣食父母”薛林溪,隻好在活動結束後盡量磨蹭,盡量晚一點回公司。在他的辦公室門口,我深吸一口氣,然後敲三下門才走進去,卻發現薛林溪正在打電話。他站在落地窗前,陽光溫柔地照在他的身上,也給他冷峻的容貌增添了奇異的柔和感。我的目光從他清俊的臉上慢慢下滑,不受控製地移到了他左腕上的手表上--據說光是賣了這塊表,就夠我胡吃海喝十年。

公司裏有人說薛林溪是富家子弟,但更多傳聞他和某個闊太有著不正當的關係,才會靠著傲人的業績在短時間裏坐上了副總經理的位子。對此我是漠不關心的,隻是暗想我是造了什麼孽,會在他的手下幹活。

哼,隻是長得稍微好看點罷了,難道皮相就可以遮掩他險惡的用心嗎?

什麼“工作的時候很嚴厲,但平時很有風度,很帥氣啊”,他明明就是一個心腸惡毒的渾蛋!他以折騰人為樂,員工的快樂就是他的不快樂,他罵我的時候可從來沒想過我是女的。

我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他,而他也不示意我坐下喝杯水什麼的,我隻好自己坐下。據說薛林溪辦公室的真皮沙發是意大利進口的,真是舒服,坐著簡直讓人昏昏欲睡。傍晚的陽光是那樣令人放鬆,再加上今天所經曆的事情讓我身心俱疲,我居然睡著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當我聽到薛林溪的聲音才猛然驚醒。

“顧盼盼,睡得舒服嗎?要不要給你一床被子?”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令我覺得不寒而栗。

“不用麻煩了,這樣挺好的。”我揉揉眼睛,急忙客氣地說。

“衣服。”他不耐煩地蹦出兩個字。

什麼?

我下意識往下一看,發現自己在睡夢中居然順手把準備還給薛林溪的西裝蓋在了身上,頓時大吃一驚。我急忙把西裝疊整齊,畢恭畢敬地遞給薛林溪,薛林溪並沒接過,而是說道:“你就放那兒吧。”

雖然他沒表現出來,但我知道他有點不高興了--這個潔癖男從來不允許別人亂碰他的東西,肯把衣服給我披上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我低著頭,裝出愧疚的樣子,心中卻把薛林溪罵了個遍。

不就是一副總經理嗎?不就是靠傍客戶才爬得那麼快嗎?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還不讓我坐沙發!還嫌棄我手髒!渾蛋!

“薛總,今天這事兒真的不怪我。拉小提琴的女的沒來,我是被硬拉去湊數的,怎麼著也算是為了公司挺身而出,而且我還走光了!這樣該算工傷吧!”我先發製人道。

薛林溪一邊鬆領帶,一邊冷笑:“所以說,你塞不進人家的裙子還有理了?你的腰圍到底是多少啊顧盼盼?”

他輕而易舉地戳中了我的軟肋。

我第一百次幻想把辭職書摔在他的臉上,對準他的膝蓋狠狠踢一腳,然後他就跪在我腳下,不斷乞求我的原諒。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重重拍了下桌子,震得虎口都發麻。他挑眉看我,我突然想起了上個月的信用卡還沒還,迅速改了口:“薛總,二十一世紀是抑鬱的時代。社會頻現的自殺事件,其主角絕大多數是抑鬱症患者。抑鬱症是以情感低落、思維遲緩、言語動作減少、對生活喪失興趣為典型症狀,如突遇天災人禍、失戀婚變、重病、事業挫折等更容易患病。患者會產生強烈的自殺欲望……”

我隻是想轉移話題罷了,沒想到越說越悲傷。我已經二十九歲了,沒有事業、沒有愛情、沒有親情,於是,我得了抑鬱症。那些迫害我的罪魁禍首,應該為自己的行為感覺到羞恥。

我越想越不平,可薛林溪沒有聽完,打斷了我的話:“所以?”

“以上症狀我都符合,所以我得了抑鬱症。事實上,我已經有了一年的病史,正在努力調節中。”

我直視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希望他能大發善心,看在我生病的分上,原諒我又把活動搞砸了。但他隻是冷漠地說:“今天這件事就算了,我來處理,旭日的方案你今天下班前給我。”

“薛總,我得了抑鬱症。”我再次強調。

“出去,記得去醫院拿大家的體檢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