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你一定很難過。”他摟住了我的肩膀。
“嗯。”我難受地說。
“不要皺眉,顧盼盼。隻有微笑才適合你。”
薛林溪伸出手,在我的額頭上一抹,生生把我皺緊的眉頭抹開。我呆呆地看著他,而他笑著問:“那現在還晚嗎?”
“什……什麼?”
“現在說愛你,還晚嗎?”
我驚訝地看著薛林溪,他繼續笑看著我:“其實,相親的要求是我提的,而不是什麼長輩介紹。六年前,我就喜歡上了一個送同學去醫院,就算自己再難過還會逗小孩子開心,總是笑容滿麵的姑娘。顧盼盼,我們已經耽誤了太久,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你……喜歡我?”我依然不敢相信,“可是你總是罵我……”
“我和別人說過那麼多話嗎?”他反問。
“我和張亦池在一起你也沒有什麼表示。”
“雖然會吃醋,但我更尊重你的選擇。”
“那現在……”
“我隻是,不想錯過你。”
看著薛林溪單薄的嘴唇,說出那幾個字,我的臉頰變得滾燙。風又來了,我的發絲在風中飄揚,我看著他的嘴唇,竟不受控製地幻想和他親熱的場景。
“顧盼盼,我愛你,希望這句話沒有太晚。”
薛林溪說著,突然一把摟住我的腰,然後低下頭,吻上了我的嘴唇,世界在瞬間安靜了下來。我踮起腳,好像剛陷入愛河的小女生一樣摟住他的脖子,他緊緊抱著我,好像要把我融化。在星空下,我們不住激吻,時間好像過去了一世紀,但我們始終沒有分離。後來,他的額頭頂住我的額頭,輕聲說:“這個吻遲了六年。不過,我們有的是時間來彌補。”
我看著他,知道我終於找到了我的那顆北極星。不管別人怎麼說我,不管別人怎麼看我,他永遠在我的身邊,不離不棄。
3
我和薛林溪的戀情公布後,許多小姑娘都哭著跑進了洗手間,也有人幹脆寫了“顧盼盼去死”的大字報貼在我的電腦上,讓我們頭痛了好一陣。可是,人類是最健忘的生物,隨著時間慢慢推移,她們可以安然地看我們秀恩愛,甚至不給我們一個大白眼。
這半年的時間裏,發生了很多事。我加入了義工,無償幫助抑鬱症患者;顧淩找到了高校教師的工作,和王亞倫開始談婚論嫁;唐蕊和大丁非常合拍,準備去巴厘島舉行婚禮;陳怡在努力攢錢,要去日本買限量版的手辦……
還有個爆炸性新聞就是張亦池和莫妍結婚了,而且是奉子成婚。結婚前,張亦池曾約我一起出去喝酒,為他一時衝動和我在一起而道歉,我原諒了他。
張亦池很感動,大讚我的寬宏大量,然後憤怒地告訴我,他最近不知道得罪誰了,有人把他緋聞女友的資料都發送到莫妍的郵箱裏,害得他被好好地收拾了一頓。不知道為什麼,我眼前浮現薛林溪淡淡地說“會給這小子一點教訓”的樣子,心裏爽到無以言表。他看著我不戴眼鏡的樣子,突然說我看起來好熟悉,而我到底沒告訴他,當初是我揍了他一頓--每個女人都有秘密,不是嗎?
最大的好消息莫過於跳跳回來了--它是被薛林溪找到的。薛林溪臉色發白地把跳跳給送回我家,根本不敢看跳跳一眼,而跳跳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想跳到有“恐貓症”的薛林溪身上去,對他比對我還親。
我想,我沒有什麼遺憾了,因為我是那麼幸福,我身邊的親人也是那麼幸福。
“顧姐,有位客戶指定見您。”在我喝著紅茶,看著窗外的景色時,有人敲門。
“好的,讓她進來吧。”
我收回思緒,投身到工作中,臉上帶著職業化的微笑。進來的是一個年紀很小卻打扮得很成熟的高中生,我以為她是為了父母的結婚紀念日或者自己的生日派對之類的前來,但我猜錯了。她大大咧咧地坐下,說:“我要策劃一個東西,找了很多家都沒人肯做。”
“是什麼?”我好奇地問。
“我的葬禮。我準備自殺,我要你為我策劃一個葬禮。”
她說著,以為我會驚訝,但我直直地看著她,然後笑了起來。她氣憤地說:“你笑什麼,你不信我是嗎?”
“不。小妹妹,我能知道你為什麼要自殺嗎?”
“像我這樣的失敗者根本沒有活著的價值。”
“小妹妹,我來給你說一個故事……”我給她倒了一杯茶。
故事說完後,已經是下班時間了,薛林溪在門口等我。他說:“你推掉了一個生意?”
“是啊,要扣我工資嗎,老板?”我挑眉道。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再沒有看到他就會小腿肚子打戰的感覺,而他對我的容忍也一次次刷新我的認知。果然,他隻是色厲內荏地說:“看在今天是你生日的分上就算了。”
如果今天不是我的生日,他會說“看在你生日就快到了的分上算了”“看在你剛過完生日的分上算了”“看在今天是周五的分上算了”……
我突然為節日掬了一把同情的淚水。
“那多謝了。”
我說著,接過他手裏的玫瑰花。說實話,沒其他禮物我還是有點失望的,但我很好掩飾了這一點。薛林溪為我包下了一家西餐廳,這裏將舉行我三十一歲的生日宴,我的所有好友都會到。與淒淒慘慘的三十歲生日相比,我的三十一歲簡直幸福到冒泡。
“顧盼盼,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西餐廳裏,大家紛紛前來,與我擁抱,給我祝福。我們唱歌、跳舞、吃蛋糕,盡情享受著快樂的人生。我看著大家喜笑顏開的樣子,依偎在薛林溪懷裏,借著酒意問:“薛林溪,你說實話,我以前是不是挺討厭的?”
“怎麼突然問這個?”他問。
“你告訴我啊。”
“是。”
他說著,而我在等他的下文,可足足等了五分鍾都沒聽到他繼續說下去。我拚命搖著他問:“沒了?”
“沒了。你還要我說什麼?”
“我要你說‘你雖然有那麼一點點討厭,但是瑕不掩瑜,你還是聰明伶俐機智可愛的小姑娘’。”
“抱歉,我不撒謊。”薛林溪義正詞嚴地說。
“薛林溪!你才討厭,你全家都討厭!我那麼招人喜歡,你就是妒忌我!”
“不信的話你去問別人。”
“問就問!”
我站起身,走到顧淩身邊,問道:“姐,你覺得我討厭嗎?”
“討厭。”她淡淡地說。
“唐蕊,你覺得我討厭嗎?”
“討厭啊。”
我大聲問:“大家覺得我討厭嗎?”
“討厭!沒見過比你更討厭的人了!”所有人都吼道。然後,鋪天蓋地的蛋糕朝我砸來。
“你們這幫渾蛋!”
生日宴會亂成一團。大家都尖叫著來打我,我隻能躲到了薛林溪身後,薛林溪用身體為我擋住蛋糕的襲擊,護著我逃離現場,然後在我耳邊輕聲說:“不管你多討厭,可我就是愛你。”
情話是最有魔力的靈藥,我的臉一下子變得紅紅的。薛林溪要送我回家,但我拒絕了,我說:“我還有事情要做。”
“不帶上我嗎?”
“不帶,這是我的小秘密。你要見我的話明天再說吧。”我笑著說。
“好吧,這是給你的禮物。生日快樂,盼盼。”
他說著,把一個小盒子遞給我,我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打開看就知道了。”他神秘地說。
“謝啦。”
我笑著和薛林溪告別,然後一個人開車到了湖邊--是的,我買了車,白色的寶馬,我現在再也不畏懼開車了。我坐在湖邊,看著天上皎潔的月亮,從後備廂裏拿出了一個小蛋糕。我小心地為蛋糕插上蠟燭,然後輕輕吹滅。
“三十一歲生日快樂,顧盼盼。”我對自己輕輕說。
二十九歲,我曾經對未來害怕到想死。那時的我是那麼畏懼三十這個數字,卻沒想到三十代表的不是衰老,而是成熟與獨立。我感激那場誤會,因為沒有那次經曆,我怎麼會發現生活有多美好?
每天,我們都能在新聞裏看到有些人用特別的方式和這個世界告別,也許這些人就是你的鄰居、同學,甚至是親人。我想,他們不是不勇敢,隻是對人生覺得疲憊不堪。
那段被誤診的經曆,讓我終於明白生活可能是一場誤會,可能是一次重生,也可能是一場帶有遺憾的告別。正如我們永遠不知道下一顆巧克力的味道一樣,我們也不會知道生活下一秒會發生些什麼。
人類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預告了死亡,但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要珍惜每一天看到陽光的日子。就好像《悠長假期》裏說的一樣,人生不如意的時候,是上帝給的長假,這個時候就應該好好享受假期。當突然有一天假期結束,時來運轉,人生才真正開始了。
我在湖邊坐著,好像看到了另一個我正站在湖的另一頭。蒼白又怯懦的她,對我微笑招手,身影慢慢變淡,而我也在心裏和她告別--再見了,那個曾經怨天尤人,總是失敗的顧盼盼,現在的你已經變成了更加成熟、更加完美的女人。
我一直一直坐著,直到太陽升起。我終於知道,就算黑暗再久,光明也會到來。在太陽升起的那瞬間,我打開薛林溪送我的盒子,發現裏麵躺著一枚戒指,正是我之前在珠寶專櫃看上的那枚。我笑了起來,把戒指戴在了無名指上,鑽石的光芒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璀璨。這時,不遠處傳來喇叭聲,我望去,隻見薛林溪就在路的那一頭等著我。
“早安,顧盼盼。”他說。
“早安。”我輕聲說,帶著無盡的溫柔。
(終)